柯烬皱眉。
“你在哪?”
“啪——”
陈嘉言把酒瓶扔在地上,他快步走过来,一手扯着她的手腕,一手拿过她手机,他挂掉电话将手机狠摔在地上。
他把岑溪拉起来,将她抵在墙上,倾身贴近她,眼睛里印着惶恐受惊的女孩。
“陈嘉言,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男生用手背剐蹭着岑溪的脸侧,颈侧,时而惊喜时而苦涩,像是掉进精神分裂的陷阱,他笑着说:“为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连现在都想要找柯烬,你果然喜欢上他了。”
他越靠越近,已经要贴近她沾着泪水的脸蛋,“那我喜欢你,你也不知道吗?”
从他刚到岑家开始,从见到岑溪的第一面,第二面,第三面,越来越多,他早就喜欢了。
可她是岑家的公主啊,他哪里会配得上,后来她落魄了,她被抛弃了,只有陈家要她,他们越靠越近,可却忘了一点。
“我没把你当亲人,也没把你当做妹妹对待。”
岑溪在陈嘉言的钳制下挣扎,动不了,水灵的眼睛多好看,多纯粹,现在却像被墨水染了一样满是憎恨,恐慌。
岑溪试探安抚,“你先冷静,我们都先冷静行不行?”
陈嘉言问她:“你让我怎么冷静呢小溪,你要是信我,又怎么会打电话给柯烬呢?”
“你在等他来找你吗?”
陈嘉言把岑溪带到沙发上,岑溪挣扎着推开他,“你干什么陈嘉言!”
包间里的摄像头已经被蒙盖,岑溪被陈嘉言压在沙发上,尽管她哭,她抬手扇他,咬他,他也没有放手。
“柯烬很厉害,他肯定有办法找到你,但是晚了啊。”
陈嘉言知道柯烬懂计算机,懂编程,他还很聪明,顺着这通电话他大概就能找到ip地址,就像他查造谣那几个人一样简单。
为什么要有他这样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的人呢?为什么所有好的都在他身上?
他突然又笑了。
“你说柯烬要是看到我亲你他会怎么样?”
“他还会玩你吗?”
“还会看你一眼吗?”
岑溪眼角的眼泪越流越多,顺着她的脸颊流到耳朵,“你这是犯法的!”
“我没办法了,我喜欢你小溪。”
“我不喜欢你!”
陈嘉言眼色发狠,他掐着岑溪的下巴俯身要亲她,“砰!”一声,门被踹开,柯烬长腿迈进,扯着陈嘉言的衣领提着他往后面的玻璃茶几摔了几下,他的脑侧已经流血,印在玻璃上,印在他半张脸上。
颈侧和手臂上的青筋堆叠了喷薄的力量,柯烬没打算停手,也没法停手,他抄起两瓶啤酒往他腿上砸。
不够。
抽出手,提起脚边的凳子对着陈嘉言的脑子,刚举起来没下手,岑溪起身握住他手臂,双眼含着泪,像被欺负到顶的小猫,好可怜,好委屈,“柯烬,我想回去……”
柯烬低着头看岑溪,他心里不知道被什么刺了下,有点疼但找不着伤口。
他想捧起她可怜的小脸,但手一抬起来就看见陈嘉言留在他手上的血迹,他嫌脏,没去碰岑溪。
他说好,他说别哭,他说带她回家。
柯烬随意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陈嘉言,是真想弄死这傻逼。
他捂住岑溪的眼睛,牵着她手腕带她离开。
能明显感受到女孩全身都在发抖,满脸满心都还留着被惊吓的余韵,柯烬问她想去哪个家,岑溪说想回艺术团,他把她送回去。
前脚刚到房间,屋外就下了雨,雨声乱心,柯烬站在女孩身前,俩人沉默了很久。
少年看见女孩低垂着眼帘,她的长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脸颊上的泪痕已经干涸。
他想打开灯,岑溪坐在床边叫住他,声音还带着微颤哭腔,“不要开灯。”
柯烬停在开关旁没再动作,他走到女孩身前,没忍住将手搭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难得见他又这样有那么点温柔。
又沉默了很久。
柯烬看起来很平静,除了刚才揍人的时候真的要陈嘉言命的劲,他其实看着没什么波动,但岑溪根本不知道他找她的时候有多着急,他害怕他的花被人欺负,被肮脏的人触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传开,“柯烬,谢谢你,你先回去吧,我有点累。”
柯烬没说话,只是把放在女孩发顶的手收了回来。
“外面下雨了,大门外面挂着一把伞,记得不要淋雨。”
女孩的声音清甜柔和,又沉寂得像一潭死水。
柯烬嗯了声,他说:“以后,他绝不会再有机会骚扰你。好好休息,放心,不会有事。”
他不像是在哄人这么简单,更像是个保证,当然,柯烬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他把房间的门合上,一个人走到门口,屋外的雨还下很大,廊檐的雨水滴落溅到他的鞋子。
柯烬看着那把挂在架子上的伞,没拿,倒是靠在门边上拿出根烟,没抽,打火机在他白皙长指间转了两下。
“谢谢你,我有点累。”岑溪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荡。
他指间打火机突然掉地,他没意料到的,骤然抬眼,立刻转身返回。
门还没锁,他拧开把手推门往里看,漆暗的室内,岑溪缩在柜子旁边的角落里,她掀起眼帘看向突然开了门的柯烬,蓄不住的眼泪破出眼眶。
她颤抖的右手上还拿着一把刀,正抵着她左手的筋脉……
柯烬眉心跳动,他快步走上前弯腰抽出岑溪手里的尖刀扔出门外,又将房间里一切有半点可能危险的东西扔出窗外。
墙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滴答在响,屋里沉静的两个人像陌生人,却在无形的心理历程中相交,压抑得没有半点希望。
柯烬没有把岑溪从地上扶起来,他从没觉得这样无力靠在门边上,看着不远处的女孩。
在昏暗的房间里,岑溪看见少年明亮的眼睛。
很亮,更亮了。
她不知道那是眼泪,还是月亮的映照。
可是她没忘,今晚还在下雨,根本没有月亮啊。
柯烬沉默了很久,体内血液在翻滚流淌,身体随着思绪破裂,承受一阵一阵不属于他肉体的阵痛。
强行压下的紊乱起起伏伏,是摔落在地的痛苦, 更是说不明的清淡,他起身走过去,单膝跪在岑溪身前说:“我们去医院。”
她病了,她自已都没意识到,第一个发现的是柯烬。
岑溪哭着摇头,她说她不想去医院。
好,她不想去,那就不去。
柯烬没有再克制,搂着她后颈把破碎的人拼凑好再带到怀里,抱着不停颤抖的身体。
轻轻拍着、抚着她纤薄的背。
岑溪跪在地上,双手揪着柯烬身侧的衣服,脸侧贴在他的胸前,很紧很紧,甚至听到了柯烬频频震动的心跳。
她好委屈,颤抖的身体,可怜的神态,温和的声音,她的一切都能让人心软。
“他们为什么都要这样……为什么……”
造谣的人、侮辱她的人、骚扰她的陈建华,强迫她的陈嘉言。
抽泣的声音让她没办法正常呼吸,渐渐错乱,像没了水可以生存的鱼。
一个人在想自杀前还告诉别人下雨了,记得拿伞,这是多善良的人呢?
柯烬说她善良温柔,可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那些人暴露本性伤害人的根源,善良温柔的女生都没有做错。
岑溪这一夜都没睡着。
柯烬靠在门边上,守了她一整夜。
天刚亮的时候,他出门给人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说:“帮我联系个在美国的心理医生。”
对方声音轻挑活泼有灵气,周边背景音乐是嘈杂疯狂打碟的声音,“ok呀哥哥。”对面人的胆子也很大,因为柯烬没心思顺着网线跑国外揍她,她调侃柯烬,“你抑郁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