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脸黑得明显,带着点气,带着点难堪,“你们这是早恋!”
柯烬偏头笑了,“早什么恋啊老师,顶多算个暗恋。”
“我单向暗恋。”
没办法,这个回答的确让人很震惊,无论是站在柯烬对面的岑溪还是以为自已听错的老师,甚至是每一个趴在窗户边上看戏的同学。
岑溪还真没听过柯烬这么直白,明目张胆的回答,和少年炽热直接的目光一样。
风感传播无形的敲鼓心跳,女孩缓下自已的呼吸才不至于这么明显地被他这句话牵动。
短短两个多月,岑溪在附中也算是有名了,放在原来,她一定会觉得让人抬不起头,现在呢,她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不知道到底要走向的是深渊还是救赎。
人一旦有什么东西开始变质,那这离病态也不远了。
这事过后不到一天,班主任态度大转变,当着全班同学面向岑溪道歉,听说学校以她失职失德为由将其开除。
岑溪手机里的视频被流出,四个女生被学校处分并给予劝退处理。
说真的,有点意外的。
*
“请高二七班岑溪来一趟综合楼307A。”
广播通知岑溪去办公室的时候她在写数学。
广播声音一出,年级各班就有人随口提几句,“这妹是真牛逼啊,不是说她就一普通孤儿?没点权哪能和学校对着干啊?”
“谁在帮她啊?”
“……”
岑溪乘了电梯上到三楼,楼道安静无声,能听到自已缓慢脚步声,到了307A门口,她抬起手要敲门,听到里面有人声熟悉又陌生,她手顿在半空,瞬间一层冷汗冒出。
“我的女儿,我帮。”
岑溪把手放下,犹豫,矛盾,她敲了门,里面人让她进来她才开了门。
除了年级主任,办公室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6年了,她也没什么变化,多的就是白了,更精致了。
岑溪变了不少,从十岁到十六岁。
女人转头,在看到门口女孩的瞬间,眼瞳紧缩温湿,她叫岑溪:“柠拧。”
岑溪没应,她强忍着眼睛的酸涩看着主任,“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你妈妈有意给你办理转学,你看——”
话还没说完岑溪就拒绝,“老师,我不愿意,我不想转学。”
主任起身,让岑溪过来坐,他让俩人好好商量再做决定。
一个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6年的人再一次不顾她意愿擅自给她做决定,和当初把她扔给陈家如出一辙。
可笑。
岑溪态度挺明确的,她不知道女人回来做什么,也并非待附中不可,但她确实不想和她走。
是她的亲生母亲,姜璇。
“柠柠,我已经了解过你在学校的经历,这里已经不适合你,妈妈现在有能力带你离开,你和妈妈走好不好?”
岑溪看了看窗外摇动的树枝,她说:“弥补我吗?”
“不用了,谢谢。”
姜璇呼吸一窒。
她的女儿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瘦弱得像一朵被长期身心璀璨的野花。
她心疼,很心疼,“他们对你不好吗?”
“我给过他们钱,我让他们好好照顾你。”
陈家拿了一百万,怎么会还在人家里做保姆司机?
岑溪根本不在意姜璇给了陈家多少钱。
“那你把我交给别人的时候,有了解过他们的为人吗?”
没有。
“柠柠……”
岑溪对她笑,“‘柠柠’是我爸爸给我取的,您还记得吗?”
*
从学校到市中心的艺术团不过两公里,不会再经过三中路那条混乱小巷,也不会再回到陈家那个令人恶心的地方。
但她始终开心不起来,心口的血肉像被啃食一样难受得无法解脱。
她在学校门口看见了陈嘉言,她没想要理他,但他拦着岑溪非要让他注意到。
“小溪,你走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是真的不会原谅我了吗?”
“你可以不要挡着我回家的路吗?”
两个小时后,岑溪已经在房间里,陈嘉言给她打了电话,岑溪本来不怎么耐烦,听到陈嘉言虚弱不堪的声音,她没说话。
“小溪……对不起,最后一次,我们再见最后一面好不好?”
岑溪有点无奈了,但她声线依旧挺轻的,“陈嘉言,你还想做什么呢?”
“不想做什么,我想见你。”
他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他沾了血的掌心,岑溪惊到瞳仁紧缩,她忍不住要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对不起你,如果你想让我死,我赎罪。”
“小溪,你能不能原谅我?”
真是疯了!
“你再这样我会帮你打120。”
陈嘉言说:“等不到的,除非你能来见我,否则现在只会剩一具尸体。”
岑溪咬着牙,按着地址找到他那家ktv包间,离艺术团和学校都不远,走了几百米就到了。
岑溪开了门,她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去,看见陈嘉言坐在沙发上,桌面上摆满了酒瓶,甚至还有一盒套,岑溪没看见。
包厢里没有放音乐,但这家的隔音似乎不好,她能听到走廊外面嘈杂的DJ声,陈嘉言满脸颓唐,他喝醉了,准确来说是半醉,岑溪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不只是一点半点惊异,她从没想过看到陈嘉言这一面。
也难怪他惯会伪装,告诉任何人,他只是一个文弱的、优秀的、规矩的、安静的人。
陈嘉言见她不进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对他有了所有戒备,他柔和迷离的眼神突然染上阴鸷的病态。
“不进来吗?”
岑溪意识跟不上行动,她退了一步,还没反应就被陈嘉言一把拽进包间,捂着她嘴把她摁在墙壁上。
岑溪像一只受尽惊吓的猫儿,她瞪圆了眼睛,拼命用手抠陈嘉言的手。
“不要动啊小溪,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抗拒我呢?”
“为什么你不肯跟着我?”
“为什么你也要向着柯烬呢?”
“他是很厉害,那我呢?嗯?”
岑溪心跳得很快,她松开手,试图将自已杂乱的、震惊的思绪沉下,她的双手还在颤抖,她想说话,可他一个字都不让说。
岑溪往墙体里面缩,陈嘉言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前,他享受女孩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手心。
女孩眼角溢满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掌上,渐渐从嗓子里溢出悄悄闷闷的抽泣声。
“哥……”
“叫我名字。”
“陈嘉言……”
她的声音一股窒息感,像寻水的鱼,也像溺水的兔。
她的脸越来越红,眼瞳里的血丝被逼出。
陈嘉言终于松开手。
岑溪捂着心口从墙体滑落下去,她不停咳嗽,咳到喉咙干疼发痒发麻她还在咳。
陈嘉言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岑溪,让她缓,自已转身去到桌前开了一瓶酒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身上满是酒气,像个被逼到尽头无处顾及的疯子。
岑溪已经来不及想任何事情,她点开手机犹豫了两秒不知道要给谁打电话,也只犹豫了两秒,意识跟着手指的神经点了个联系人。
大概过了三秒,那边接起。
柯烬见是岑溪打来的,接了后本来还想逗她玩,但他听到了手机里隐约的杂乱音乐声,听到女孩咬着唇忍着嘤咛的声。
“柯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