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颜一怔,眨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卫庭沄离开的背影。
门外风大,却冷不着他发烫的耳朵。
头一次觉得自已竟像一个逃兵,可他到底在躲什么?
……
冬日寒风拂清枝,院里红黄两色梅花被打落在地,黑夜里鹰鸟的叫唤声混在风声中,竟也能让人模糊了意识。
卫庭沄房里的清香淡且清,可那丝清冷又和他身上勾人的气质一样让人挪不开眼。
冬日无月,屋里很暗,什么也看不清。
卫庭沄感觉到幕帘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他手臂上、脖颈间的青筋也慢慢凸起,白皙修长的手扯了扯衣领。
竟想要冷风吹散这莫名其妙的迷乱。
他越觉着不对劲,搭在床上的手动了下,碰到了一片细腻柔软的,让他身体发烫的肌肤。
他愣了下,立即坐起身。
不等他掀开被子,被子下那陌生的一小团就已经探出了脑袋。
慢慢的,是她纤细的颈项,再是她不着衣裳只穿着一件粉色肚兜的上身。
“大人……”
“是我。”
卫庭沄从未见过慕颜这个样子,他挪开眼,不去看她粉色肚兜上若隐若现的似乎要溢出的雪白柔软。
“谁让你来我房里的?”
其实卫庭沄声音并不算凶,但慕颜仍然懵懵的,无辜得像只可怜的小鹿,“不是大人允许我上你床的吗?”
“我何时说过了?”
“是大人自已不记得了,结果又要凶我。”
“凶死了。”慕颜委屈,却又往前移动,俩人越靠越近,可卫庭沄并非厌恶这种感觉,任由她贴近自已。
随着一阵媚人的香气散开,慕颜的手已经顺着他劲瘦的腰腹往下,摁在他下身的上。
卫庭沄隐忍地闷哼了声,长指掐在慕颜的手腕上,他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低沉。
“你想做什么?”
他甚至能感觉到慕颜胸前的酥软贴在自已的手臂上。
她竟羞怯地低下头,“想……想要大人怜惜怜惜我。”
“大人其实也很想,对吗?”
“那为何今日还如此嫌弃我?是我不讨卫大人欢喜,还是我做的不如别的姑娘好?”
静谧的夜里,只剩下难耐的暧昧喘息。
卫庭沄的身体发烫,可正好有一只冰凉的手探入他的衣裳,一寸一寸抚摸他充满力量与劲力的肌肉。
他停顿了一瞬,温凉柔软的唇瓣便贴上了他的。
这下红的便不止是耳朵,可他竟不想推开,真的做了这事又如何?男女之欲,鱼水之欢。
可他想到的却是她对多少做过同样的事?
卫庭沄抽离了身体,掐住慕颜的下颌问:“对多少男人这样过?”
慕颜眼睛明亮得像星月,她仰着头,脸颊也粉粉的。
“只有你一个人。”
“我真的好喜欢你,你接受我吧大人。”
“你想要的,我陪你一起拿。”
“好吗?”
“……”
卫庭沄愣了一下,慕颜握住他的手又吻了上去。
继而碰住他好看的脸,吻在他的耳朵、脖子、喉结、又掀开他衣领,吻他锁骨。
很主动。
她吻得很慢,很轻,生涩又大胆,野性又娇媚,唇瓣软得能令人失去理智。
衣服再慢慢褪去的时,卫庭沄突然摁住慕颜的手。
是理智让屋里渐渐褪去了情潮,清香款款上升。
卫庭沄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头顶的帐幔,手也下意识往身旁冷清的被子下摸去。
其实什么也没有。
这张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他闭上眼睛,烦躁地摁了摁眉心。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荒淫,无耻。
又,挺特别。
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刚推开门,慕颜的脸就陷入卫庭沄的眼睛里。
她怀里还抱着那只乖懒娇软的黑色小猫。
“大人,你醒了?”
卫庭沄下意识看向慕颜的唇瓣,她的手。
昨夜暧昧的画面又不断浮现,他浅浅吞咽了一下,偏开视线不去看她。
慕颜还未察觉卫庭沄不同于平常的神色,低着头乖乖摸着小猫。
“你怎么醒这么早?”
“大人不是要上朝吗?我正好要去买点心,可以和大人一起去吗?”
卫庭沄看了一眼她的猫,颔首说,“你可以,但它不行。”
慕颜睁着圆圆亮亮的眼睛,眨了下,然后低头在小猫的耳边说,“好凶啊。”
“小可怜,被我们卫大人嫌弃了~”
卫庭沄薄唇动了动,没说话。
慕颜回去换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裳,粉色着实显得人温柔,可喜欢穿粉色衣裳的并不是慕颜,而是她最招人喜欢的姐姐。
她穿上的感觉就不是温柔,而是娇俏中带点媚色。
慕颜坐在马车上,她胆子大,也从不会自卑,就算是看着卫庭沄这样的人,也是直勾勾的毫不回避目光。
“大人,你要吃点心吗?那家铺子的厨子手艺不输府中的厨子。”
“要不我等大人下朝吧?”
她喋喋不休,灵动的样子,却只收到卫庭沄一句冷冷的,“闭嘴。”
“……”
慕颜在铺子前停下,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干净的绣花鞋踩在地上。
回头时,身后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今日来得早,铺子里的人不算多,她很快便取了点心出门。
路过一处露天的包子铺,恰巧听见两个男人聊着天,他们嘴里还吃嚼着包子,尽管说得不那么清楚,可慕颜听到慕坤这个名字,一时便停顿下来。
她望过去,那名矮瘦、皮肤黢黑的男人正笑道:“前首辅若是听到这个消息,岂不是要气得活过来了?”
“嘁,他不也就是个罪臣,那些法令看似惠民,怎么不见惠了我?依我看,他人都死了,那些法令也早该废了。”
“也是,我看新上的法令可是太师用了三年心血撰写的。”
街头的另一侧,张贴了告示的地方站满了人。
慕颜走过去,从高高矮矮的人群中看向那张告示。
“近日常有不轨之人煽动大晋百姓聚众闹事,有损大晋皇朝民生安稳,为护国民安定,以法为基,轻徭薄赋,于元嘉五年颁布新法,废除以往一切旧法,特昭告天下!”
慕颜面无表情地看完一整张告示,听着百姓带头宣扬、欢呼、拥护。
她觉得这天下,才真是要完了。
三年心血撰写成的?
她眼眶微微泛红,心头却掀起一番嘲讽。
那她父亲十年的考察算什么?
宣扬?欢呼?拥护?没脑子的东西,当真忘了谁才是他们的救世主。
父亲啊父亲,您后不后悔权谋这一生却遭到这群白眼狼的背叛?
我替您不值,替您后悔,更替您心疼你自已。
慕颜垂下眼,唯独她一人格格不入,一颗明亮的眼泪从她下眼睑滴落。
她站在欣喜欢笑的人群中也笑了起来,却耐不住眼眶的红。
模样并不可怜,倒像个漂亮的,随时可以捏死一个人的疯子。
……
狂风呼啸,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摇摇欲坠,唯有灯芯经风不灭,不晃,不动。
卫庭沄一整日在外,他早早听闻了新法颁布,御史无罪解除禁足的消息。
狐狸玩弄权贵,替死的只有为羊的百姓。
慕颜的院子在外,卫庭沄的院子在内,按理说不会路过,除非绕个远路。
但卫庭沄今日有这个兴致绕了个远路,就好像自已走过来之时从未意识到快一日未说上话。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在作祟,总是让人不自觉惦记着。
他并不喜欢这种被意识牵制的感觉。
但,好像没办法了,人一旦被潜意识里的情丝缠住,自已都不知道该怎么斩断,反而越理越乱。
小院里也不算安静,刚穿过院中的两株梅树就看见翎儿端着一碗羹汤站在门外敲门。
“姑娘,给我开开门吧,不吃些东西怎么行?”
“姑娘?”翎儿继续敲门,并未感觉到身后有人。
“怎么了?”
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传来,翎儿才转了身,见到卫庭沄,福身行礼,“卫大人,宁姑娘不知怎么了,今日辰时回府便一直将自已关在房里,送膳的丫鬟都被隔在门外。”
“宁姑娘已经一日未进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