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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人在,国兴,人亡,国乱

慕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已已经躺在一张床上,身上很清爽,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裳。

这间屋子对于她来说并不算多华丽,有些许简陋,倒像是一间客栈。

刚醒不久,卫庭沄就拿着药敲了门进来。

慕颜扭头看过去,入眼便是他那张清冷的脸。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你生病了。”

“伤口炎症染的病。”

卫庭沄抬眼看她,“睡得真死,也不怕我把你扔下不管了?”

慕颜得意的笑了笑,“正是因为是卫大人,我才不怕啊,如果我身边的人不是你,我就算被下药也会想办法让自已清醒。”

卫庭沄停顿了下,没说话。

慕颜看了一眼自已的手,然后问:“那我们现在在哪?”

“滦县。”

“人抓着了,想看吗?”

慕颜点点头。

卫庭沄让她喝药,“身子这般脆弱,还想这想那呢?”

慕颜撇嘴道:“我才没这么脆弱呢。”

“那就是娇气。”

“我才不是娇气!”

卫庭沄抿着唇,见她较真的样子,没忍住还是笑了。

慕颜也知道他是在逗她,其实没放在心上,她要是真娇弱,多少条命都不够用。

喝了药,她跟着卫庭沄出门。

这家客栈离那座“鬼村”并不算远,白日看那片林子和夜晚看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什么鬼村,其实和平常的土匪村子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不过是比较破旧,像个废弃的村子。

小道两旁堆了不少白骨,甚至有些骨头上还连着未完全腐烂的人肉。

慕颜凑近看,又被卫庭沄拽回来,“我是发现了,你胆子真的很大。”

“我是胆子大,又不是蠢。”

慕颜知道卫庭沄制止她靠近是因为那些未腐蚀的肉上面有毒,不宜靠太近。

“鬼村”里的人已经被带走审问,还有些趁机侥幸逃走去通风报信的。

已经能让人确定的是,这些人的确和大晋敌对国有关。

按照他们的行为猜测,大概是擅长使用暗器以及奇毒怪气的蒙国。

蒙国也算是个大国,因为他们有很多不能被外人破解的毒药作为作战的武器,因而国力能保持在一定阶段。

而十年前那场疫病和蒙国有关系也不攻自破,甚至还有滦江下的“蛟神”一说,他们的水手很厉害,擅长装神弄鬼。

不仅大肆掠夺钱财,还损坏敌国赈灾粮草。

但现在要考虑的,是为何敌军的人能在大晋驻扎长达十年之久而不被发现。

滦县的县令楼氏得知朝廷帝师来此视察,早早准备好迎接。

一路上,慕颜看见很多流落街头乞讨,在寒冬腊月衣不蔽体的老人。

街市混乱,烧杀抢夺,所以这就是大晋先帝和百姓想要看到的景象吗?

所以她的父亲生前做了这么多全都白费了吗?

慕颜有时候就在想,人为何要善良?

自已能得到什么好处?

后来她发现,人才是最险恶的东西,这世上就没有比人更坏的了。

如今瞧见这些景象,并不是怜悯心泛滥,而是替她父亲不值,因为他在被批判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堪称无辜。

所以呢,失去慕坤,大晋也不过如此。

她的父亲才是这大晋的救世主。

人在,国兴,人亡,国乱。

……

县令吴氏在接见卫庭沄时对他做足了谄媚,慕颜只觉得虚伪。

“吴县令不该给我做个解释?”

吴氏伪善地笑了笑,“卫大人,下官自从做了滦县县令,时常派人去……”

卫庭沄垂下眼帘,有些烦意,“我要听的不是你的废话。”

吴氏愣住。

“我要听的是,为何敌国人会在滦县,十余年之久。”

吴氏并不敢看卫庭沄的眼睛,只敢低着头躲避。

“卫大人,这是下官的失职,但此前楼知府和当朝太师在滦县任知州时也并未发觉此事啊。”

卫庭沄轻笑一声,背靠着椅背,长指搭在一旁垂着。

“那你这县令当来做什么?”

“百姓病不可医,律法不入眼,我看这县令可有可无啊。”

吴氏被吓到跪地,“卫…卫大人,下官知错,下官日后定以民为本,绝不贪图享乐,还请大人恕罪!”

“让楼氏过来见我。”

“是!是!”

楼氏接到消息赶了过来,刚一进门,外边的登闻鼓鼓声就响彻了整个衙门。

鼓声渐渐引得更多人注意,也吸引了更多人围观。

慕颜站在卫庭沄身后,她唇角似有似无的动了下,朝着外边看去。

一阵一阵轻重不一的鼓声,来自不同申冤鸣冤的男女老少。

这样阵仗的鸣冤场面,别说当地县令没见过,就连慕颜也没见过。

领头人慕颜倒是看清楚了,是秦明。

他在收到纸条后就赶往滦县。

风声卷来暴雪,百姓起起伏伏的声音通过鼓声穿破长空。

“滦县县令吴永谋私贪赃,以权谋利,欺压贫苦百姓,其罪当诛!”

“滦县县令吴永谋私贪赃,以权谋利,欺压贫苦百姓,其罪当诛!”

……

“滦县县令吴永勾结外敌,仰仗当朝御史楼兴义之势胆大妄为!”

“楼兴义任知州时残害前县令秦氏,害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请苍天还秦氏一个公道!”

鼓声接连不断,声音如鼓,阵阵动在人心。

楼台下的百姓一个接着一个上来击鼓,纷纷诉说着自已所承受的冤。

县衙门口自已堆满了人,他们呐喊着要一个公道,非要将这件事捅破上朝廷。

“卫大人,请您为民做主!”

“求卫大人为民做主!”

吴氏心慌了,他跪在卫庭沄脚边,手脚发软,声音也打着颤,“卫大人,下官定彻查此事,绝不让这件事惊扰皇上!”

卫庭沄冷淡地瞥了地上的人一眼,“你查什么?”

“查自已?”

“还是查御史?”

吴氏在大寒雪天被逼出了冷汗,台上是气势压人的当朝帝师,台下是逼他就范的滦县百姓。

慕颜浅浅勾着唇,和远处击鼓的秦明对视一眼,随后低下头,轻轻摸了一下自已手腕上的佛珠。

这好戏就要上场,又该有人要见血偿命了。

*

三日后。

百姓的不满已经闹到了朝廷,谢昭听闻此事后,立刻派人彻查滦县同外敌勾结一事。

吴氏被押入宫外大牢,而楼兴义因为此事也被下令禁足。

负责此事的是庭尉司和刑部,也就是裴逸和卫鸷。

吴氏说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被高位者当做替罪羊也不会让人意外。

而此事不仅牵扯了朝廷重臣楼兴义,甚至将先前被贬滦县的太师赵科也卷了进来。

这才是慕颜此次的目的。

要乱,就该一起乱。

谁也不要说谁是无辜的。

近十年来滦县治理册子被翻出彻查,牵一发而动全身,重臣出了问题,整个朝廷都将大乱。

这件事交给卫鸷和裴逸后,卫庭沄就没再管过。

他似乎本就对这事不感兴趣,谁伤谁死,好像并不能影响到他。

他不像一个为了百姓,为了大晋兴盛安宁的好人,也不像是要敌人死尽的恶人。

若是他真将大晋放在眼里,恐怕大晋只会更兴盛,而不是只在慕坤死后让大晋回春这么简单。

他很会把控局势,生来就该坐高位,做高贵的人上人。

可他又不像慕颜那样冷血,他其实是个感性的人,只是从不让人猜到他的内心罢了。

这次平静得不像先前,从回来那天开始就这样了。

慕颜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开口说话,也不想让人打扰了他。

可她还是在大雪天走去了他的院子。

“叩叩——”慕颜轻轻敲了敲房门。

“大人。”

里面毫无回应,慕颜眼睛动了下,主动推开了门进去。

她看见卫庭沄坐在书案前,看似是在理政务,看兵书,看局势分布图,实际上心不在焉的神情很明显。

“你来做什么?”

慕颜将热茶放在桌上,乖巧地跪坐在他身边说:“你看着似乎很不高兴。”

“是发生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