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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夺命香

皇甫靳没有什么停顿,“没有。”

卫庭沄将佛珠往桌面上随手一扔,他说:“我也觉得没有。”

“所以,这世上有两个长得一样的人。”

*

慕颜没有任何遮挡,很直接地就走进了揽月楼,一楼内侧宽敞,正中央的台上有戏子唱曲,台下人听得欢,一手掐酒,一手撑脸。

她在嘈杂不断的声音中走上了二楼,门外有两名守卫,底下人都知道,这是楼主的房间。

在外人眼里,揽月楼的楼主是个游走四方的姑娘,他们从未得见,前两日,当朝太师的嫡次子闯入揽月楼要见楼主,不得见,派人砸了揽月楼招牌,并扬言三日后所再不迎见,便烧了这座楼。

刚进到屋里,里边一个身着白色长袍,面色温和干净的少年惊喜地唤了她一声,“姐姐。”

少年的眼睛很亮,乖顺得像一只忠犬。

而他的身旁,还坐着两个西域装扮的女子。

一个叫幻影,一个叫青羽。

她们称慕颜为“楼主”。

隔着这一扇门,才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赵科的嫡次子便又找上了门,只管喝茶看戏的贵公子雅兴被他一扫而空,却又没办法与他抗衡。

“让你们楼主出来见二爷!”

慕颜给自已倒了一杯茶,她算好了时间来的,开门出来迎见的是另一个女子,是那位名为幻影的人。

女子带着异域族人的面纱,发丝上带着会发出银铃声响的发饰,目色有神却不带任何懦弱之气。

“我便是。”

“敢问公子是要寻我喝茶饮酒,还是宣淫?”

“若是喝茶,我大可奉陪,若是行苟且之事,公子请到对面的鸳鸯阁。”

赵子丞大怒,“放肆!你竟敢顶撞小爷?”

幻影并未理会,只轻轻瞥他一眼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赵子丞不肯罢休,上了楼梯跟了上去。

另一侧的房间里,卫庭沄瞧见这一幕,他并未动身,直到楼下恢复平常,他才掀开幕帘左行请见这家楼里鉴宝最有名头的人。

那间房里空荡荡的,听说是个鉴宝高手,知晓天下见闻的人。

这家楼里神秘的人太多,但今日,卫庭沄就是冲着这人来的。

隔着一层幕帘和屏风,里里外外的人全都不可见,只有一个负责递送宝物的侍女站在最中间。

慕颜在方才的房间里等着,听到有一个人带着价值连城的贵物前来品鉴,她并未在意,让身旁的少年去应付。

幻影将赵子丞引入最内侧,他身后的侍从被他下令止步于门外,而他开了门进屋。

屋内很香,像魅惑众生的夺命香。

他向里四处望了望,眼睛还没能多转动一下,门突然被人踹了一下,重重关上。

他想回头,断气之前最后一眼瞧见的是幻影穿着肚兜坐在床上。

慕颜站在他身后,将他踹倒,伸出手掐在他脖子处,食指和拇指摁住他要命的穴位,重重一扭。

赵子丞眼睛瞪大,瞳仁里突然充血染红了整个眼珠,就像被一击毙命的老鼠。

他倒在地上不停抽搐,还有知觉和听觉。

慕颜弯腰,看着他说:“听说你强抢民女的时候,要求他们全身脱光,不允许带任何利器?”

“可我不需要任何利器,就能取你性命。”

“你……”

“呀,还能开口说话?”慕颜挑眉,轻轻摇了摇头,“看来是我练习不够,力道不行。”

慕颜直起身子,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想问我,为何要杀你?”

但她的目标远不止于他。

慕颜抽出一根长有十余寸的银针,就着银针撩了撩他只剩拇指和食指的右手,笑道:“给你死个瞑目,还记不记得谁砍了你这三根手指?”

她看着赵子丞狰狞痛苦的神情,将银针刺入他腰腹以下一寸的,直接断了他的命。

“是你的祖宗,慕坤。”

幻影将死人拖到窗边的小站台上,解开他的衣服,将他吊在被刻意拔出钉子而松动的护栏边上。

每一步都精心算计,就连谁死,何时该死,如何死,一一算的明白。

慕颜转身离开之前叮嘱了幻影,“在他掉下去之前,绝不能见一滴血。”

*

从这间屋子里一个小门出去,她盯准了前方端着酒水送来的,她长睫动了动,主动偏离步子撞了上去。

酒水打湿了她的衣裳,那小惊慌失措,“姑娘,是我不小心。”

慕颜说:“无碍,还请姑娘带我去换一身衣裳。”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在开门之前,她将染了香和死人气的衣服扔进了火炉里烧毁。

她不能大意,因为卫庭沄和裴逸也不是什么容易大意的人,尤其是卫庭沄,心眼颇多。

收拾好一切,她掀开鉴宝室内侧的帘子,正好听见外边传来的声音,“听闻林公子鉴宝多年,从未出过任何差错,今日想来见识一下。”

慕颜愣了一下,卫庭沄?

怎么是他。

她皱着眉走到少年身旁,少年也仰着头看着她,用着口型,很轻很轻地叫了她一声,“姐姐。”

慕颜伸出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千万不要出声提及她。

她坐下,坐在少年的身旁,让他按着她说的做。

少年对着外边开口道:“公子请将需要鉴别的宝物交给我的下人。”

卫庭沄摘下手腕上的佛珠,取出一块他从未在外佩戴过的玉佩,甚至还有一张虎皮诏书。

侍女拿好东西,绕到屏风后面递给了少年和慕颜。

东西是慕颜看的,因为懂的人也一直是她。

她看到那几样东西,先是震惊这些东西并不出自大晋,看到那串佛珠,再是确定外边那人便是卫庭沄。

她很冷静地想了想,为什么卫庭沄会有这些东西。

卫庭沄最厌恶等人,里面久久没有动静,他眯了眯眼问:“林公子是看不出个所以然么?”

里面在他问完后出了声,“非也,只是公子这三件东西并非出自大晋,而是来自西域吧?”

“这串佛珠,据我所知,是大晋史记里所记载过的,大晋真僧前往西域之时奉给明洲前朝太后的东西。”

但明洲朝,早已经改朝换代,斯人不在。

“公子能有此物,怕不是费了重金求来的。”

慕颜听着身旁少年传递她的话,也低头看了看自已手腕上那串佛珠。

她继续让少年传话,“这第二样东西,我虽没见过真物,但却在《明洲记闻》中见过此画,若我没记错的话,大概在三百九十页明洲前朝太后的画像上,她所佩戴的玉佩,便是此玉。”

卫庭沄勾唇,“这玉佩是真是假?”

慕颜拿起玉佩,细细打量一番,她不能保证这一定是真的,毕竟明洲朝是个不能为人熟知的皇朝,西域人的阴谋诡计并不少,常常在商战上占了多国的上风。

谁能知道流传下来的东西一定为真,但实话说,慕颜并未看出那块玉佩有任何造假之处。

少年看明白她的意思,对着外面说:“七真三假。”

慕颜看着第三样东西,她越想越不对劲。

她在卫庭沄面前实在太过谨慎,可是谨慎过了头,竟有些错乱,不知究竟下一步会不会落入圈套。

“第三件呢?”

慕颜想了想。

“这第三样东西,不是来自明洲,而是突厥首领在亡国前下的最后一道撤兵诏书。”

少年按着慕颜的意思问卫庭沄,“公子这三样东西金钱难买,是从何处得来?”

卫庭沄动了动白皙指节上的扳指,说道:“托一位友人送了颗人头得来的。”

“很奇怪吗?”

里面没了动静。

慕颜抬眼,又听见他问:“林公子果真名不虚传,不仅知晓史文记载,听说还知道星宿运转,玄学道术?”

“略知一二罢了。”

卫庭沄又问:“那林公子说,今夜可为吉?”

少年回他:“星宿运转,行经“箕”、“壁”、“翼”、“轸”四星宿时必有风起,今夜风向偏北,风雪交加,今夜必有暴雪,明日一早西城城门遭遇雪堵,来往车马受限,乃为凶。”

卫庭沄挑眉,盯着那看不见内侧的屏风,也不知道后面的男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复刻他身边的女人。

侍女将那三件东西拿了出来,递还给卫庭沄,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戴上那串佛珠,一边说道:“既然如此,林公子认为,若是敌军趁上陵暴雪出兵大晋,大晋是该守还是攻?”

“凶吉的考量并不能定乾坤,暴雪之际,敌军未必有优势,我们攻不了,他们也进不得。”

“四方之势,唯我中兴,保持稳定以固本方为当下正道。”

卫庭沄愣了一下。

他隐约的记忆里忽然重合了相同的这一句话。

也是一个雪天,曾有一个小姑娘用着最冷静温和的话术和他争论不休。

那时他才十四岁。

可现下同他说话的是一个男子。

卫庭沄没再多想,回到另一间房的时候,皇甫靳正靠在椅子上听完了他们的所有对话。

他已经喝了两瓶烈酒,却没有一点醉意,看着卫庭沄夸赞了屏风后面的人:“那个人有点能耐。”

“懂得倒是不少,若说他只是一个游走天下的行客,我可不信。”

卫庭沄并不否认那人的能力,他坐下,翘着腿,带着半分野,将那块玉佩扣在桌上,说:“他一定和西域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