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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江斐一个外男

“公子,外头的人是这么传话的。”

阿酒立在竹质屏障后,朝里间答复道。

方才绥绥疼得死去活来,几近晕厥,不理智中一口咬在高太医爱徒纪峋的手上。高太医用刀将木头削成差不多形状,给她的腿加以固定时,帐外却喧哗不断,吵嚷着要找江斐江大公子。

江斐不悦皱眉,命阿酒去问。

得到的答复是,凌倾云在密林中被成鹤仪所伤,伤及大腿内侧的经之脉,尤为凶险。

“阿酒,你去凌五小姐帐前候着,若有需要随时帮助。”

“外头的人非说,凌五小姐一定要您去……”阿酒闻言,心中亦是不耐烦。他家公子又不是大夫,他一个书生去了能有什么用。

江斐站在江绥绥床头,用身躯替她挡着风口,她满头冷汗,怕她身子弱因此而生风寒,令她的婢女青梅及时替她擦拭。

外头人再三恳求,说是伤势极重,言辞哀切,江斐眉心不由皱起,正声道:“听闻凌五小姐因失血过多而晕厥。江斐一个外男,不便进入帐内,高太医医者仁心,劳您和徐太医多费神了。”

眼神尤为坚定。

高太医也是宫中老人,又岂会读不懂江斐言下之意,他捋捋胡须道:“江二小姐的这条腿固定住了,少则十四天,多则数月,好生将养着之后便不会有影响,切记不可乱动。”

高太医命纪峋留在此地为江绥绥继续上药,若有不适及时禀告他,于是退了出去,前往凌倾云的帐内,将所有闲杂人等赶出,只留几名婢女。

不等更为温和的古法麻沸散的到来,不由分说命婢女托住她的头,将现有的灌了进去,虽不及古法立竿见影,却也在几次呼吸后不甘地沉沉睡去,腿部痛感渐失。

两位太医命婢女用干净白布为其遮挡严实后,这才进入内间,操刀为其拔出箭矢。

江斐在帐内,听见外面嘈杂声渐少,这才放心让纪峋为江绥绥上药,也许是方才的痛彻心扉尚未褪去,面临现在的清创上药,江绥绥并没有哭出声来。

只是抓住床头江斐的袖子,她可以忍住痛楚,却不敢面对那些血肉模糊的伤痕。

“兄长……”

她似幼鸟,寻找羽翼的庇佑,却不知这一次兄长会将手抽回,甩至身后。

“兄长?”

江绥绥抓了空,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却见兄长眼神严肃而认真,这是从未对自已有过的目光。

江绥绥忽然鼻尖又一酸。

江斐从袖中拿出卷轴,这是方才他出门亲请太医时,命阿酒去密林中探了一番,那匹幼马蹄子小,很是好认,它最后的足迹留在上山处,估计有去无回,而在山路口阿酒捡到了一张卷轴,沿着路径回退,竟发现了那片狼籍。

被拆的光秃秃的灌木后有一个井口大小的坑洞,坑洞内部的石砾上残余血迹。

由不得阿酒多想便赶回来呈禀给了江斐,他大略看了一眼,心中也有了数。

江斐将证据当着江绥绥的面用蜡烛点燃,丢到铜盆中,看着它逐渐被火舌吞噬包裹化为灰烬一抔。

“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江家家风清正严明,双亲与我也不曾教过你这些……歪风邪气。”

“我知道我不该如此……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失望……”江绥绥的呼吸因啜泣而急促。

“比起学宫的等第,兄长更希望你能堂堂正正为人。而你选择的做法,才真的让兄长心寒……觉得自已是不是真的,没有做好为兄本分,没有教导好你。”

江斐背过身去,走到窗前,试图用风使自已冷静。可在窗前一帐之隔的地方,燕燃月蹲在蜡烛前反复端详自已满手的倒刺,轻轻呼着凉气试图止疼。

他隔着窗,那些深浅不一的孔,密密麻麻的红黑点遍布那本就不大的手,没有几处好皮。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疼得龇牙咧嘴,江斐的呼吸更是凝滞。

搭在帐窗边沿的手指不经意用力,骨节泛白。

“歹人设局害你不假,可若不是你心术不正,就不会置自已于险境,更不会……害苦了旁人。”

燕燃月许是真的无法忍受,竟自已拿起一根长针,反复在蜡烛上灼烧,咬紧牙关向自已的手掌挑去。

江斐瞳孔微怔,立刻缩回了手,转身朝帐篷外快步走去,江绥绥唤住他的背影。

“兄长要去哪里……”江绥绥激动下朝外爬,却牵一发动全身,倒吸一口凉气,纪峋见状立刻摁住了她。

“我出去喘口气……”

“去哪儿都好……别抛下我就好……”江绥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抬头唤道,“你是不要去陪……”

凌倾云三个字尚未出口,江斐已经不在跟前。

江绥绥先前觉得兄长这般好的人,就该配世上最好的姑娘,凌姐姐温柔贤淑,父亲母亲也很看重她。

可在坑洞时她看见的那个眼神,实在记忆深刻,无法忘却。那么一个讲话轻声细语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狠戾的目光。

不过比起外人,她更在意兄长,他从未凶过自已,也从未说过那么狠心的话。

江绥绥耷拉着头,豆大的泪珠顺着脸庞滚落,砸在手背上。

气氛降至冰点,纪峋自知外人不该在场,于是连呼吸都小声了些,他大致猜测出事情发展,虽是江绥绥心思不正害惨了自已,可当看着小姑娘委屈至极的模样,他还是生出怜悯。

左右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好好教慢慢教便好。

纪峋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寻了匹干净的帕子递给了她。

江斐甩开帐帘出门,却在帐外看到一身血污的成鹤仪,她默默无措地守在江绥绥的帐子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江斐看见她,心中油然而生的厌恶难以掩饰于脸上,那卷轴是她给的绥绥,而方才听闻凌倾云腿上那箭,也是拜她所赐。

“江大公子,抱歉,我真的不是……”

“不用同我解释,有话和你父兄去说。”江斐根本不给予任何眼神,冷漠从她身侧掠过,朝燕燃月帐子方向绕去。

可身后成鹤仪却道:

“一切都是凌倾云干的。卷轴是,她自已那条腿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