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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伤痕累累

“太医来了!”

帐外有人通禀,江斐直接骑马赶到最近的两位太医府中,确认他们今夜不用当值,太医们看在江尚书的面子上也都驱车前来。

江绥绥缓过劲来靠在床榻之上,见太医来了心中有些犯怵,可这腿若不治,这生便彻底完了。

其中一位年长的太医,须发皆白,姓高,曾是从军医者,在战场上救治无数,对骨伤之类颇有见地。他根据江绥绥所述,以及自身的摸骨手法,断言伤处骨折,若不及时将骨头接上再加以固定,恐怕终生都会跛脚拄拐。

“纪峋,去捡些大小适中的干燥木头,再找把剪子和干净的白布来。”高太医命令身边的徒弟道。

这徒弟看着有些眼熟,似乎与学宫的纪大夫眉眼有七分相似,但是更为年轻。

江绥绥半身冷汗,苦楚袭卷间,她出声道:“高太医,替我接完骨后,可不可以辛苦您去瞧一下燕二小姐的手……”

燕燃月那一身伤都是为了救自已,她实在内心歉疚。

“江二小姐放心,你家兄长心细如发,早已经想到了,与老夫同行的徐太医已经带着燕二小姐去隔壁帐子诊治了。”

江绥绥抬头看着床前站着的江斐,他无甚表情,可眼神骗不了人,满是担忧。

待纪峋筹备完一切,高太医命人打了盆清水,他挽起袖子净手后,又让江斐、纪峋与阿酒三人摁住江绥绥其余三肢。

“找个东西给江二小姐咬着。”

这简陋的帐子里头有张床铺实属不易,哪有别的师傅想要的,纪峋想了想,大义凛然地伸出一只胳膊。

“我没事的,可以扛的,多谢高太医,还有纪太医……”

纪峋顿了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是个学徒,算不得太医的。”

“江二小姐也算是女中豪杰,老夫敬佩。”高太医和蔼一笑,将手放在骨头断裂的前后。这点小骨折对他而言犹如家常便饭,于是一如往昔般,进行这个简单的步骤。

……

那痛彻心扉的喊声贯穿天地,就连邻帐众人都为之一颤,燕燃月吓得缩手,生怕自已也要挨着一遭,不料她的小动作却被徐太医眼尖盯住,摁住她的衣袖。

徐太医资历深,看了看燕燃月的手,姿势怪异似乎刻意避开某处,再探了探。手腕处有轻微脱臼现象,却不严重,接上便好。

“放心,你这伤可比江二小姐轻多了。”徐太医安抚道。

比起脱臼,那更为严重的分明是她的掌心。密密麻麻的倒刺扎入其间,有些尾部还没入其中,若不及时挑出来,若是伤口发炎化脓,烂入筋脉,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徐太医问道:“手腕是如何伤的?”

燕燃月有些惭愧,背着江绥绥攀绳子的时候,最后一脚没有站稳向后倒去,若非她及时拽紧,恐怕二人都不止这一身伤痕。

她想来如实回答,却双手一阵剧痛,刹那间难以名状的疼痛感向四肢百骸蔓延游走,她颤抖着咬紧牙关,不让那撕心裂肺的吼声从自已口中迸发。

“活动一下手腕试试。”

徐太医趁其不备时已然将她的双手接回正轨。

仍心有余悸的燕燃月擦了擦汗,试探般轻幅环绕腕关节处,似乎减缓了许多,隐隐还有牵扯的痛感,却可以忍耐。

“手腕上的伤回去休养几日,期间不得用力,就无大碍了。”

燕燃月连声道谢,但徐太医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怎么了吗,徐太医?”燕燃月心中惴惴不安。

“手腕好解决,就是你这手掌,可能要吃不小的苦头。”

掌心除了握剑张弓起茧子的地方,别处都有毫无规则分布的红、紫甚至是黑点,每一处轻碰都是连着钻心的疼。

徐太医说有些明显有倒刺的,倒还容易挑出,就怕有些没入皮肉之中,须用长针挑开此处的一层皮,再用细针小心剜出。

燕燃月闻言,后槽牙一阵发酸,整张小脸皱成一团。最要命的是,徐太医说不得用麻沸散,需要用她的痛觉来感知是否有隐藏的小刺残余。

徐太医把随身的针包从医箱里取出,又用燧石摩擦出火星点燃那支蜡烛,他将燕燃月的手放到灯下,灼烧过的长针正要施展。

外面却突然来了人。

“太医,麻烦您去看看凌五小姐吧,她被飞箭所伤,满腿都是血。”是名学子将她送了回来,他的外衫上沾满殷红的鲜血,同样如此的,还有帐外魂不守舍的成鹤仪。

她的双手也淌着尚未凝固的鲜血。

“徐太医,救人要紧,我手上的刺我兄长客户端替我挑着。”燕燃月冲徐太医点了点头,救人心切。

这边只是可能残留病根,而那边的情况从出血量看,危及性命。

“燕二小姐良善,舍已为人,日后定有福报的。”徐太医感慨后,将针包留于燕羲楼,其余放入药箱后紧随着那名通风的学子跑了去。

燕羲楼看着妹妹,心中莫名不是滋味。十指连心疼,可她一声不吭,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怎么叫他这个当兄长的不心疼。

百感交集中,他拿起了长针,在明亮烛火下渐渐逼近其中一个红点。他又并非全然大老粗,当年分明绣花针耍的有模有样,可今日面临的不是绣绷,而是妹妹的掌心。

燕羲楼不自觉地开始手抖,几次三番要对准伤口,却又颤抖着失之交臂,幸好及时收手,没有雪上加霜。

“兄长,要不咱们还是等太医回来吧,阿月这双手还想要拉弓呢。”

燕燃月讪讪笑着,倒是让帐内的氛围缓和些。

可另外一边,却没那么祥和,又是搭炉子煮水清洗医具,又是命人前往最近的药铺抓几味药材熬煮古法麻沸散,其中不忘命人速去凌府报信。

徐太医进入帐内,却有屏风暂时隔绝,问清楚才知,那飞箭伤到凌倾云的大腿内侧,从出血量及鲜艳的颜色看,当是伤及内侧的经之脉,若不及时诊治,恐失血过多。

“不行……去寻民间女医来,太医虽……为长辈,可毕竟是男子……罗裙之下岂能……”

凌倾云此刻吐息不稳,面色惨白,失去许多血色,她摁住自已的裙子,红着泪眼,苦苦哀求。

徐太医自已也是有女儿的人,面对生死关头的矫情,倒也耐心了些。

“凌五小姐,我膝下亦有两女,自小教导她们,生死关头先保命,活下来再谈别的。若连命都没有了,要狗屁礼义廉耻有什么用。”

凌倾云哭得梨花带雨,似乎备受内心煎熬,声声都好比杜鹃啼血,使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良久,她扯着身旁同窗的袖子问道:“江斐哥哥呢……替我去找江斐哥哥来……只要他在,我便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