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来了，还不快开门，这可是个贵客，怠慢了有你好看的。”
小厮施令，那老翁慢慢地应了一声，这才扶墙缓步走到柜台处，拨弄了其中一颗算珠，没过一会儿墙体挪动的声音在四周回响，其中一面药柜在声音停止后突然开了道缝，原是一道暗门，门后有隐隐幽光。
“客官，请。”
燕燃月小心跟上步伐，一步一步迈下暗门后的阶梯，越往下这烛光越明，这一层石阶尽头又分左右两侧，右边暖光四溢间，听到热闹交谈之声，与左边的鸦雀无声形成明显反差。
“前往斗场前，客官先去买货吧。”
小厮从墙上取下一盏烛火，引着燕燃月朝左而去，身后的壮汉几人则留在这交叉口。
左边走到底愈发潮湿阴暗，血迹干涸与腥臭味间还夹杂着伤药的味道，尽数来自左右各三间的牢房，每一间中都关押着十个左右的女子，高矮胖瘦不一，而在最里间的只关押着三人，分别用镣铐锁在三面墙上。
“越里间越贵，客官随意挑选。”
“既然都砸了银子，寻常货色自然是瞧不上的。”
燕燃月径直走到最里间隔着笼子打量着正面与右面两人，一个个头奇高无比，似乎同兄长相差无几，还有一人身材匀称，双臂却分外健壮。
“这三位都是我们这儿的常胜将军。”
“这两位倒是瞧得出来，这一位呢？”
左侧背对着坐着一个瘦弱女子，倒是比普通人个儿高些，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小厮笑笑道：“这位是个疯子，发挥不太稳定，好的时候能玩命，不好的时候在台上又哭又闹的，客官不如选旁边两个。”
“我选谁，难道要听你安排吗？”
燕燃月蹲身牢房外，声音却冷下几分，余光回瞪。
小厮勉强一笑，背过身去，暗暗骂着什么。
“喂，疯子。”
燕燃月指骨叩了叩牢门，疯子却并未回头看，只是缩在角落里。
“你都知道她是个疯子了，还指望她能回应你吗？有钱就选我俩，没钱外头自已挑个合眼缘的。”
大块头女子咧嘴笑了笑，嗤声道，随即其余牢房隐隐绰绰传来嘲笑声。
“别看了，疯子这几日不吃不喝的打不了的，下次来说不定能碰上她状态好。”双臂发达的女子也附和着。
又是一阵嘲笑声。
“你俩似乎很了解这个疯子？”
“那当然。”眼看双臂发达女子要说什么，高大女子却鼻中闷声，她便收回了眼神安静坐着，“你要如何？”
“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二人帮我劝劝，如何能让这疯子替我而战，毕竟……要选就得选个最强者。”
燕燃月发出几声笑，贪婪而狂悖响彻整座牢房。
那小厮背身立着，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吹着消磨时光，却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燕燃月的小动作。
她极力压低声音，用仅她与疯子可以听到的声音，试探问道：“他塞百奴。”
疯子似乎是没听见，燕燃月打算试探第二声时，却见疯子肉眼可见地抖了起来，随即恶犬一般扑向牢门，浑身的锁链都在碰撞摩擦中发出痛苦的呜咽，而她被束缚着摔倒在地。
地面肮脏不堪的干草粘了她满头。
燕燃月被这番动静吓了一激灵，却也露出了笑意，因为她在疯子蒙尘的脸上看见了一颗眼下痣。
若她没记错，当日洛根塔娜那张丑画上的女子，在左眼下方相同位置也有一颗。
疯子平静了一瞬又一次发起了颠，嚎叫声惊动了小厮，他骂骂咧咧踹着牢门命她闭嘴，却是徒劳，于是拿出腰间鞭子。
燕燃月虚拦一把，摇头道；“算了算了，晦气。换她吧，多少银子？”
燕燃月指着高大女子。
“二百两银。”小厮贪婪一笑，又道，“不是一共二百两银，是定金之外还要给我二百两银。”
燕燃月怔怔，良久挽起另一条裤腿，郑重拿出最后两张银票，这些全都是阿爹私人的小金库，加上这两张，可就剩了不多了。
“客官豪爽大气，希望今日铁兰能为您赢下最终的胜利。”小厮说着便打开了牢门，将扣紧墙壁的锁链揭开握在手里。
重新登上阶梯走向斗场，又是一番新的景象，斗场在最底层的低台，呈八卦图状，每一卦之上的二层高阁则是买家的观看处，两卦紧凑相依连为一间，震坤艮卦合为一间，乾卦处余留的单独高阁则是斗场主人的位置。
八名女子随机抽签两两相搏，谁先将对方打得站不起来，便是胜方，胜方再与胜方相搏，以此类推直到角逐出最后的胜者。
残忍便残忍在生死不论。
“客官，这间坎位便是您的。其余六位已经就绪，还差巽位一位客官，等他一到，便可开始。”
小厮将铁兰拴在坎位边上的粗柱上，随后退了出去，这间屋子总算只剩下燕燃月同铁兰二人，寂静之中铁兰率先开口。
“你不是来买人搏斗的，你是来找人的对吧。”
“为什么这么说。”
燕燃月笑笑将自已身下的椅子挪给了她。
“来买人的，不会蹲在栏杆前看人，他们只会俯视，用鼻孔看人。”
铁兰也并不客气，承情道。
“只是，你为何会选择我，你又凭何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你对这里的人和事物很熟悉，而那些姑娘们也都听你的。至于后面这个问题，大概是直觉吧。”燕燃月歪头笑笑。
方才在铁牢里，铁兰一开口，其余人便会帮腔。而且燕燃月再三说要买疯子时，铁兰有意阻止，搏斗无论输赢都会惹得一身伤，而铁兰一身新伤旧伤不断，却明里暗里和另外一女子打配合让燕燃月选择自已。
哪里是争强好胜，分明是有意保护。
铁兰闻言，良久笑道。
“真是太可爱了，如此天真的话挂在嘴边……可我为什么要为你的一句话拼命呢，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
铁兰猛地伸手拽住了燕燃月的高领，一扯，露出光洁平坦的脖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