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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更好的货色

“呜……汪!”

阿酒从树后走出,手中还牵着一条通体柴黄色的狗,吐着舌头却不叫唤,直到阿酒示意。

阿酒有个同乡在镖局里训狗,这次特意借了只来一用。

江斐从袖中取出自备的墨条放在它鼻子前。

这狗低头嗅嗅,摇着尾巴朝一个方向走去。

阿酒放开了手中的绳,默默跟在自家公子身边。

“还是我家公子聪明。”

江斐今日特意将惯用的墨条放在熏炉边浸染了一个时辰,熏香极为淡雅清冽的味道被墨条自身的味道掩盖,常人难以辨别,但嗅觉灵敏又常年训练的狗能轻易捕捉。

即便他跟不上洛根塔娜一行人又如何,有这只小家伙在,何愁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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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便是你让我挑的‘蛐蛐儿’吗?”

六博馆后院,有十余个婢女打扮的姑娘被带到燕燃月面前,个个儿面黄肌瘦,眼神中昏暗无光,面颊、脖颈以及手部暴露的肌肤都有或多或少的瘀伤,深浅不一,每人脚踝都用锁链捆着,一个连着一个,只要有一个起了心思逃离,便会绊到身边的。

燕燃月眉心一跳,慌张心疼,却很好地克制住自已,她哼的一声故意转身要走,却见两名大汉早已立在身后,阻挡了她的去路。

“您这是要反悔了?”

随行的那个小厮仍旧笑颜盈盈,声色温良却暗藏冷意。

说她毫无惧意那是逞强蒙骗,燕燃月当然知道,见到了这份买卖便没那么容易能够出去,她现在只要喊上一声,墙外的兄长几人便会进来相救,只是线断了之后,又该从何查起……

她冷笑一声,转身坚定迎上那小厮的目光。

“我当然要反悔,你们设下那么一个陷阱,指望着我自已往里头跳,究竟是何居心?”

“陷阱?客官这话是从何说起?”

燕燃月目光扫在那一排女子身上,面露鄙夷之色道:“你方才说让我买人,只要这人一路赢到最后,便能三倍归还。听着倒是一笔不错的赌局,可你带来的这些人,一个个瘦的跟人干儿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买回家当仆人都没法用,我怎么指望她们能给我赚钱啊。”

燕燃月来回踱步看着她们,啧啧声不断。她还伸手抓起其中一人的袖子,抬手间不慎触碰到她伤口,她也只是面露难色,胆怯地看着小厮与身后打手。

她佯装用力甩手,却也避开了伤口。

“这种货色拿上来,你们这是想白白骗光我的钱啊。”

“您有所不知,这些个货只是看着瘦弱,却是实打实地有劲儿,能从那个地方只是受点皮肉伤走出来的,都是有点实力的。”

燕燃月抱胸不语。

小厮眼看这套说辞难以说服,只好摆手作罢,让人将这些个带了下去,近身好言道:“方才那些都是小的为客官特意挑选的,便宜却又好用,其中也不乏优胜者。可若客官实在看不上,小的这儿还有另外一批人,只是这价格吧……”

“钱倒也不是问题……这倍率还是三倍?”

“自然是的,我们都是诚信本分的生意人,自然不会诓了客官去。”

“带上来瞧瞧。”

“客官且慢……既然是更好的货色,肯定是要先交定金的。”

小厮的嘴脸就差要把强买强卖四个字刻在面部。

燕燃月暗暗咬牙,从裤腿里抽出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

“客官果真家底儿殷实,小的佩服。”

小厮恭谨收下后,拍了拍掌,只是此番出来的并非一排姑娘,而是四名壮汉,一个个魁梧雄壮,有倒拔垂杨柳之势。

燕燃月退却一步。

“客官莫慌,这些都是自已兄弟,不是货物。既然是宝贵货物,自然有更为稳妥的地方存放。”

言罢,作了个请的姿势,将她朝后门引去。

后门外停放两三辆马车,车夫一直坐在车头等候,似乎是早已备下。既是要坐马车才能到的地方,想来起码要过两三条长街,兄长及父亲手下几名精英再是骁勇卓绝,那也是人腿两条,哪里比得上四条腿的快马。

“可否步行前往?我自小有个毛病,一坐马车胃里便翻江倒海,若是遇上道路崎岖,胆汁吐出都是有的。”

“为了银两,客官还是克服些吧。知道有些客官有晕眩的旧疾,车夫这儿备有梅干。”

对方见招拆招,燕燃月也不能硬来。

“有梅干倒也行,我不坐车里,我要坐在车外,这几位兄弟人高马大与我一同挤在狭小的马车中,我实在呼吸不畅。”

小厮暗暗骂了句事多,为了生意也只好忍下。

燕燃月坐在车夫身边,怀里捧着梅干,扬鞭而起,她立刻往嘴里送入一颗,这味道可远远不如自家做的,满口酸涩毫无回甘,都不用等她演,身体本能呛着,顺势扮演着干呕。

虽然有些狼狈,她却能够顺利将口中梅肉扯成几瓣,佯装回头干呕时,将梅肉吐在地上,借着日头逐渐昏暗,倒也不明显,这样便也给兄长留下些线索。

“到了。”

不知大街小巷飞驰穿越几条,最终停留在一条巷子口,此处清静,很是祥和,晚风摇曳路灯时明时暗,巷子深处却是黑黢黢一片,唯有一家点着灯笼。

“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这是间药铺?”燕燃月借着灯笼看清了门边对联,为了拖延时间,清了清嗓子又道,“你说的好货……不会是话本里那些,用名贵草药浸泡而成的药人、傀儡?”

小厮汗颜。

“客官好生天真。若真如此,客官仅凭百两银钱便想买下?”

“这倒也是。”

燕燃月呢喃着跟随入内,一切与正常药铺无疑,满墙的草药柜与取药的柜台,忽而风气,烛火猛地燃起,坐诊处原就坐着一人。是个花甲之年的老翁,慈眉善目,有着和孔大夫子一样的花白发须,只是精气神儿与夫子很不一样,病恹恹的,很是迟缓。

“各位大人来了?”

他说着,慢慢起身,低头谦卑地退至一边,手指触碰着四周的物品稳住身形,而他那双晦暗不明的瞳眸,凝在一处从未离去。

他的双眼并不能视物。

是个瞎子。

燕燃月脑中忽得想起那日父兄的商议对话。

那名宵禁后出门却惨遭殴打的老妇,她前往而折返的地点正是一间药铺,寻一个旧相识的大夫瞧手疾。

兄长那日看了公文口供,还纳闷了一句。

“盲眼大夫,看手疾?”

而阿爹却说。

“你可别小瞧,正是因为看不见,所以靠摸才更为准确。”

燕燃月凝眉,心下一沉。

所以……阿爹,你们曾和真相就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