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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做局

任坚今日来这百味楼其实很是意外。

孟桓奚这穷酸样的平日连荤菜都不舍得多买几两,今日竟选了这样一地,还是二楼包间。

他备了佳肴,还有美酒。

孟桓奚从不饮酒,还劝别人说伤身,可他今日却是敬酒、斟酒,做足了礼数,任坚很是满意。

也就多饮几杯。

“痛快痛快,既然你如此诚心,那我便原谅了你之前的无礼。今日我若吃酒吃高兴了,你想知道什么都告诉你。”

此酒甘甜,后劲却足,任坚满饮几杯后,神思已然飘向九天之外,满口污言秽语,吹嘘着自已阅女无数,什么帐中术、避火图他都了如指掌。

孟桓奚虽然笑着应他,心中却恶心不已,他越说越浑,他实在听不下去,连忙又灌他一杯,这才消停些。

“任坚兄,我那心上人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还望您慎言……”

听见隔壁有开关门的吱呀声,孟桓奚眸色一沉,胡诌了一句。

听见任坚啐了一口:“管他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到床榻上跟娼妓有何区别?”

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

“说说吧,你那娘们跟你什么情况……”

“任坚兄也知道我家中清贫,而那姑娘虽不是达官显贵,却也是个远近闻名的望族,在下实在是觉得自已配不上她。”

任坚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盖世笑话,颠得四仰八叉,酒意上了头,他也将防备心抛去了大半,阴笑道:

“要不说你笨呢?这年轻的女子最容易心软,你在她面前示弱,姿态越低她便越怜悯你,越心疼你,一来二去不就吃的死死的,到时候任你拿捏。”

孟桓奚干笑两声,闷头喝了一口,这场戏他快演不下去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视女子为玩物的人,竟还恬不知耻地分享那些非礼勿听的过程。

门被人推开,是个妖娆的女子,穿得大胆,孟桓奚立刻别过头去,但这女子毫不避讳孟桓奚地存在,径直跑到任坚身旁,在他腿上,亲昵相拥。

“你怎么来了?”

任坚意外,却很是受用,没有半分矜持与尴尬,手已经不安分起来。

“奴家许久未见任郎,甚是想念,你摸摸都瘦了……上次明明说了要给奴家赎身当你的偏房,怎么就没音讯了……”

任坚不恼她的嗔怪,冲孟桓奚挑眉,炫耀他的御女成果。

“爷不会食言,等爷同那个女的事儿定了,成了婚就给你纳进来。”

“哪个女的?”

任坚一时喝高兴了,迷迷瞪瞪间竟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已的未来,却没听出声音的来源。

于是不假思索道:“就那个苏老太师家的啊,你放心她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哪有你迷人有滋味。”

苏迢迢立在门外,身形一僵。

任坚与怀中娘子对视后,顿了顿,暗道不好,立刻将其如同敝屣般推到地上,试图夹着嗓子用平时温柔的腔调,酒嗝却哽在喉头。

“迢迢,我……”

往日分明最爱听他唤自已的名字,可如今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连带着方才他那些恶俗的污秽之语,苏迢迢心中又是撕裂的疼痛,恨不得自戳双目……

她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啊……

“别喊我的名字,你可真让我恶心。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让你永久地滚出京城。”

苏迢迢踉跄跑离这个令人胸闷气短的百味楼,燕燃月和崔铭很是担心也跟了上去,却在转角不见其踪影。

离开时,燕燃月赌气般啐了一口:“不准再靠近她,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从暗处走来一名家丁,恭敬道:“燕二小姐莫要担心,公子已经令人随行保护苏小姐了。她如今心情欠佳,似乎只是四处逛逛散心,傍晚时候会将她平安送回苏府。”

“敢问你家公子是?”崔铭忽得严肃认真。

“……江大公子。”家丁短暂思考后,指了指百味楼邻间,依稀看见有两道身影。

事发太突然,苏迢迢一定需要点时间让自已冷静下来,她和崔铭两人不停的关心反而会适得其反。

如今江斐出手,燕燃月松下一口气,心中莫名安稳。

“有劳。”

—-

“分明是你手下的人,为何说是我。”

那道身影将轩窗缝隙合实,转过身来看着八仙桌边把玩西洋万花镜筒的男子。

“谁让你喜欢做好事不留名,我这不是让你在那小丫头面前留点好感吗?”

江斐冽声道:“胡言乱语。”

“好了好了,开玩笑还当真了。江大公子又不是不清楚我的名号,楼下那小丫头若是知道是我派人跟着她那好姐姐,不得急的跳脚?”

“程宿,京城第一风流。”江斐白了他一眼。

程宿勾唇道:“是风流却不下流。今日这事儿也是我这风流人物替你办妥的。”

隔壁听到酒杯碗碟被一把推到地上破裂的声音,辱骂声中似乎还有搏斗的声音。

应当是一人生生挨了一拳。

紧接着,那娘子将孟桓奚搀扶进了这扇门,对着程宿虚行了大礼,唤了声少东家。

程氏商号在各个产业都有所涉猎,这最为奢靡的烟花柳巷里自然也不例外。

程宿这花花大少是江斐的挚友,这一点鲜少有人知道,此番也多亏了他,这才找着陶娘。

陶娘说此生已毁,断不能看着妹妹被嗜赌的生父再一次卖入青楼,于是以此为代价,成为局中的关键一子。

“今日之事多谢相助,陶娘放心,你家妹妹本公子定会帮你赎出来。至于这位孟公子,似乎伤得不轻啊,可要替你报官啊?”

孟桓奚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道了句在下告辞就退出门外。

程宿不解:“你不是说他心中恨惨那任坚吗,这伤去府衙告上一状够那人渣喝一壶了。”

江斐却摆了摆手。

“此事到此为止,若闹大了,损的是苏迢迢的名誉。任坚那厮将他逼急了满口污言秽语,指不定怎么攀诬。”

“我想,孟兄也是如此想的。”

孟桓奚走在道儿上,酒意未散,又挨了任坚两拳,腹中汹涌难忍,只能朝巷子里踉跄走去。

他扶墙干呕之际,却感受到了一阵目光,并非恶意,而是害怕。

他捂住嘴,缓缓转头,看见墙角蜷缩坐着一人,她正紧紧抱着自已,眼泪如决堤,那衣裳都被濡湿,委屈至极。

“抱歉,苏小姐,我……不是坏人,我这就走。”

孟桓奚知道苏迢迢心中所想,虽是做局,他却实打实与任坚在一屋喝酒。她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孟桓奚远远躬身作礼,既是告辞,也是致歉。

苏迢迢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只是碰巧,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沉浸在自已的回忆里,眼泪不止。

可下一瞬,外头的人却突然急步返回。

“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