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瞪了一眼，竟碰到认识的，好生晦气。于是推搡着让几人离去，嚷着妨碍他摆摊。
孟桓奚一个读书人，又怎么能知道小贩的套路，心中愧疚下，便咬牙笃定道：“我诚心要，你且将这两筐都卖于我吧。”
小贩这才停止发作，心满意足说是可以将这两筐帮忙运至府上。
孟桓奚连胜多谢，燕燃月怒其不争，于是提点道：“公子既然要买，总该验验货吧。”
“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这丫头一直阻挠我与这公子做生意，是何居心啊！”小贩恼道。
“莫要激动莫要激动，我不过是和这位公子认识，说说话罢了。”燕燃月抱胸，挑眉道，“孟公子似乎不需要那么多梅子，而这两筐我正好需要，不如由我买下，孟公子需要多少尽管拿就是??当然，按照正常价格八文一升。”
燕燃月当然想送他黄梅，但依照他的性子断不会受嗟来之食，不如各取所需。
孟桓奚思索后点了点头。
“我也诚心要买，现在可以检查这两筐黄梅了吗？”
小贩脸色一变，瞬间改了主意，挥手要赶他们走，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方言，总归不是什么好词。
孟桓奚虽不待见燕燃月，可当小贩要伸手推开她，他还是长臂一展，将他的手拦截。
小贩因拦截的力度一时未站稳，踉跄竟打翻了其中一筐，一颗颗黄梅滚下后露出了筐底模样，果真如芋头所说，甚至情况更为恶劣。摆在面上的黄梅个个如初生婴儿的拳头大小，圆润，而底下好坏参半，更多是尚未成熟的小果，根本不能吃，最令人不平的是竹筐底部藏了块石头增重。
“你们二人认识，是不是特意来砸我生意的？现在这些果子都被你们砸烂卖不出去了，你们必须赔偿我。”
小贩眼疾手快，将石头揣入怀里，忿忿嚷着。
围观的人群如潮水般愈发多了起来，甚至惊动了官府的衙役。那衙役为首之人睨眼看着两方。一方人数更多，而小贩处唯他一人，任谁来看都会以为是小贩受了天大的委屈，于是心生恻隐，厉声阻止燕燃月等人的行径。
“罢了，莫要将事情闹大了。各位官爷，我赔了就是。”孟桓奚眉头拧起，他只求大事化了，小事化无，早些回去才是，于是从荷包里数出一吊钱。
“好生没道理，分明是这小贩以次充好，诓骗我这老实的同窗，为何要我们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燕燃月神色凛冽，语气逐渐强盛，而她余光挪向四周，分明许多人都将原委瞧的真真切切，却怯怯躲着，不敢出来。
燕燃月指着满地良莠不齐的黄梅，继续道：“各位上集市，同样的价格可会买这样的黄梅？小贩说是我们砸烂的果子，自始至终我们都没伸手碰过分毫，是他一直阻挠。地下那些腐烂的果子，各位大可以检查一番表皮的腐烂程度和颜色，究竟是新伤还是原先就有的。你们刚来此处，二话不说偏袒一方，难道你们衙门的人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为首衙役被她气势一惊，有些却步，可打量着几人均是寻常百姓的打扮，唯独这女子长得眉眼甚是不同，倒像有北狄的模样。如今崇国与北狄只要有两地官府盖玺的通关文牒便能走动，把京城搞得乌烟瘴气的，想来近日那些伤人事件都与北狄蛮人有关。于是厉色呵回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挠官差办案。近日京城不太平，常有恶性伤人事件，指不定与这女子有关，来人，带走。”
“我看谁敢。”
人群纷纷退避，让出一条道儿来。一队人马踏着夕阳正步而来，身着亮铜色铠甲，手持横刀，表情甚是严肃。
“原是金吾卫的大人们，失敬。”衙役众人躬身行礼，态度却并不像言辞所说般恭敬，“但此事似乎不在各位的管辖范围内吧。”
“寻常摊贩寻衅滋事，自然不归我等所管。但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侯府小姐抓走问罪，此事我们金吾卫管定了。”出言之人姓黄，是阿爹手下左金吾卫长史，位居六品。
衙役虽无品无阶，却也知道朝中秘辛，传闻忠毅侯府的祖上正是北狄人。侯府他们可得罪不起，于是后退一步，连声致歉，承认自已有眼不识泰山。
“我们左金吾卫最是安守本分，此事毕竟归你们府衙所管，我们不需要你们偏袒燕二小姐，只需要你们公正处理，可能做到？”
黄长史话说的左右将话全堵死，却也给足了压力，衙役们再想糊弄过去也没有招数，只能按照规矩，勘察现场，询问双方和周围百姓。
事实也的确如燕燃月所说，在小贩的胸膛找着提前藏匿的石头。
“我等定将此人押回府衙请府尹和太府寺平准署令一并定夺，今日之事还望燕二小姐海涵。”
还她清白，她自然是满意，连连向黄史答谢。只是算着时辰和左金吾卫巡查轨迹，他们此刻应当是在平康坊附近，怎么会折返至已经路过的平宁坊。
黄长史说，有位路过此地的公子特意寻了个垂髫稚儿前来告知燕二小姐被人为难，当时中郎将都在场。照中郎将的暴脾气今日这事必定会闹大，好说歹说，这才让最为温和的黄长史领人来解决。
一来稳妥解决此事，二来中郎将四品，而黄长史六品官职，比那府尹低半阶，不叫他们以官职压人一说去御史台弹劾。
“二小姐，有一事衙役说的不错，近日京城确不太平，晚间发生好几起恶性伤人事件，连大将军也不敢懈怠半分。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二小姐还是早些回府吧。”
“和前两个月那几起是同一批人所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