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还是好酸。”
燕燃月含了一小片梅子肉，汁水沾在舌尖，整张小脸皱在一处，红豆不信，也讨了一块，竟也缩成一团。
芋头说，这些梅子都是府里树上掉的，她借了几根竿支在梅子树下，又讨了匹布兜着，等熟了自已就会掉下。
梅子茶需以温水化开腌制后的梅子酱，再淋上冰凉的井水，若有山涧溪水，回甘更甚，一杯下去，人间至味。
燕燃月虽然尝着酸牙，却还念着梅子茶的口感，主动学着也想做。
“等哪日咱们去市集，多买几斤黄梅，腌制完到时候给阿爹他们送去。”
金吾卫日夜巡防京城，身着厚重铠甲，每次阿爹下值第一时间就是褪去铠甲好生洗个澡，这才来用膳，如今夏日，于他们而言就更为难耐。燕燃月心疼阿爹，爱屋及乌，也就会在意他手下的弟兄们。
念着念着，枝头跌落几朵海棠，不偏不倚落入钵中。
“这……还能吃吗。”红豆疑惑。
“能倒是也能，倒是也曾听闻将海棠制作成蜜饯的吃法。”芋头挠挠头。
燕燃月咽了咽口水：“那我们做一罐试试？”
“都听小姐的。”
江府，后院，月光皎皎，一地碎银。
今日江父江一衡命人从吏部衙门捎来一封手书，今日公事颇多，在公廨中休息，于是只有江斐与江绥绥二人陪江母用膳，在院中赏月。
江绥绥这些日子练习骑射，下了不少功夫，娇嫩的小手都磨破了不少，江母王品柔见状心疼不已，请太医配的伤药，好叫她不要留下疤痕才是。
王品柔捧着江绥绥的手，用银勺小心涂抹，听她喊疼，也是呼着气。
“女儿家家的，又不上阵杀敌，练习骑射作甚。”
她年轻时不是没抚过大弓，她身子骨还比女儿健壮不少，也拉不开那弦。
“母亲，切莫妄言。”江斐是时候出声提点道，“既入了学宫，人人平等，比她年幼的比比皆是。”
江绥绥也是在他身后跟着长大的，他何尝不心疼。学宫也不能为她一人而开先例。
“母亲，兄长说的是。只要母亲日日为绥绥上药，就不那么疼啦。”江绥绥窝在王品柔怀中，撒娇道，“母亲母亲，这药还有多的吗？前几日我见倾云姐姐也在苦练骑射，似乎也磨破了皮。”
倾云一人先来，身边也没有长辈，她与凌倾云的小娘童氏在幼时也算是手帕交，家中有姻亲关系，年岁又相仿，自然而然玩在一处，只是后来她家中逢了变故，来往便少了许多。
无论如何，她合该多照顾些凌倾云。毕竟凌倾云小时候也是时常在自已身边跟着的，为人伶俐又乖顺懂事，对她也是欢喜的紧，甚至还说笑着让她嫁给江斐当夫人。
王品柔命人前去准备，本想让管家送去，转念却改了主意。
“倾云与你同在甲殿学习，不如就由你送去，管家年岁也不小，省得让他多跑一趟。”
江斐读着《周髀算经》，提笔在纸上演算，他听清了母亲的要求，却并未抬眼，只是淡淡道。
“明日我许阿酒一日假不必跟着，让青梅来甲殿送饭时替您转交。”
青梅是绥绥的贴身婢女，也是江家家仆，由她转交最为合适。
“母亲这是为兄长着想，兄长真是个榆木脑袋。”江绥绥噘嘴责怪。
“无礼。若我去送，岂非毁坏他人清誉。”
这世道虽开放，但女子的名声仍为重要，送药这事太过私密，实非他所为。
“兄长若觉得有损倾云姐姐清誉，不如就……”
“江绥绥，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江斐闻言，已无心算学，将笔搁置时，语气中已然有了几分不悦。
知子莫若母，王品柔替江绥绥包扎完毕，便让青梅先带小姐回房休息，她有话与江斐单独说。江绥绥虽然委屈，但母亲的神色凝重，她也不能再耍着性子张口随心所欲，只能福福身子离去。
王品柔从摇椅上起身，坐在江斐身侧的石凳上，儿子如今的模样和年轻时候的江一衡实在过于相像，于是她也郑重其事道：“今日绥绥所言的确逾矩，明日我定好好和她说，但她所说也是为娘私心所想。昨夜你父亲说，青州刺史凌邕回京也是这两日的事情。”
凌邕此人作为人夫人父，并不称职，妻妾成群，纵容后院争斗，可作为刺史，江斐很是敬佩。
当年他本是京中御史台官员，仕途一片光明，青州地处偏远，又逢大旱，民不聊生，是他放弃京中富贵，主动请缨去赈灾，随后被封刺史。这些年当地官员在他的监察带领下，青州的发展摆脱原先困境，并且逐步上升，许多百姓称之再生父母。
如今他年过半百，当今圣上不忍其久居苦寒之地，于是召其入京，赐府邸与良田，究竟升官还是封爵尚未可知。
“童姨是母亲幼时的手帕交，她也曾是官宦人家的嫡女，当年河州巡抚贩卖私盐案，童氏受牵连，族中父兄皆被罢官，她最终只能嫁与年长十岁有余的凌邕为妾。两年前，凌氏夫人病逝，至今未续弦。你童姨的意思是，应当会从几房妾室中选一人抬为夫人。”
江斐对这位童姨的记忆并不多，只知道与母亲常有书信往来。记忆里，她斜插几根翠簪，弱柳扶风，西子恹恹状，一颦一笑也是风情。
母亲说她对于琴棋书画也是精通，很得凌刺史喜爱，早年凌夫人在时，也对她有多照拂。
“为娘也是女子，心思敏锐，知道倾云自小对你有意，只是苦于身份。可如今不同了，若江凌两氏结秦晋之好，凌伯父定会让倾云以嫡出身份嫁于你，于父亲仕途也能有所裨益。”
王品柔抿唇，劝道。
“母亲的意思，是要儿子为江家联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