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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清水芙蓉

“好多人啊。”

燕燃月知道自家兄长魅力过人,可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兄长不过落座一盏茶的时间,女学子们已经寻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路过他身侧,或是盈盈一笑,或是福福身子,有大胆的也会上前和兄长说上一两句话。

甚至有些个白净秀气的公子哥儿路经兄长身侧,也露出娇羞的笑容……兄长身高八尺有余,健壮伟岸,令人心生神往……咳咳,也是情理之中。

与兄长处境差不多的还有对面的江大公子江斐,燕燃月直勾勾地盯着他瞧,丰神俊逸,清冷疏离,日光倾泻,华光笼罩间他犹如弱水河畔的临江仙人。可一想起那日,心中暗暗道了句虚伪。

分明那么多貌美如天仙的世家女子都对他表示好感,他却自始至终手握一盏清茶,低头品茗,偶有相识之人,这才抬眸点头示礼。

“阿月,你该劝劝你兄长,学江大公子那样,能免去许多麻烦。”

苏迢迢以为燕燃月是吃味自家兄长身侧那么多姑娘家,这才面色阴沉。她却不知道,燕燃月满脑子都是那日被江斐戏耍后的羞耻。

“学江斐?学他作甚,兄长如今这般甚好。”

同是凡人学子,怎么就他一身清华,遗世独立。

虚伪至极。

几位甲殿师长看见场上男女学子有些躁动,都想在心仪之人面前表现自已,于是点燃长香,正式开始今日诗会。

孔大夫子将面前新沏好的一杯茶置于莲花青瓷碟上,轻轻放入水中,茶盏摇摇晃晃如一叶小舟,顺水而下,几经辗转,来到第一人手中。

是晟敏郡主。

安国公与嬅礼长公主的嫡长女,甲殿中除兄长与江斐外,最优异的存在。学宫中人常说郡主可惜生为女儿身,若是男儿,定有一番作为。

燕燃月却不以为然,如果是晟敏郡主,就算不是男儿,无法科考做官,她也定能闯出一片独属于她的天地。

晟敏郡主接下茶盏,品下后,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已然作出佳句,夫子上句以湖畔垂柳为引,她另辟蹊径,“柳”亦是“留”,将十里亭送别友人之哀与暮春华景不再之愁结合。

“不愧是郡主。”

苏迢迢眸色闪烁,嘴角不禁上扬。

不仅如此,诗会上的夫子与学子也纷纷夸赞,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斐也露出认可的神色。

燕燃月有自知之明,她自然是作不出这等佳句,可她能设身处地感知到这番哀愁,她喜欢热闹,不喜分离,如若是父亲、兄长、苏家姐姐或是崔铭有朝一日离自已远去,她定会如此难过。

念此,鼻间有些酸涩。

“苏姐姐,我坐久了有些闷了,想出去透口气。好姐姐,莫要告诉我兄长。”

燕燃月特意把红豆留在雅间守着,自已溜达到二层长廊尾端的月台处。此处修建的颇为讨巧,三面环景,凭借地势可观瑞草魁居全貌。月台两侧种满欣然盛放的花树,触手可及。

她本想摘一朵回去赠予苏迢迢,却听见不远处的树下有动静。燕燃月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在鹅卵小径的尽头,月洞门后悠悠走来一主一仆,手中摇着团扇的正是成鹤仪。

“晦气。”

燕燃月不想让她烦扰了自已的好心情,打算悄然离去,可她余光又看见了一个男子走来,成鹤仪的婢女自觉后退几步,在拐角处为二人望哨。

燕燃月转念一想,倒是想一探究竟。于是蹲身藏在月台门后,借由与自已衣裳同色的花叶隐匿自已,侧着耳朵听。

男子背对站着,身穿一袭得体的青色,燕燃月看不出是谁,观其背影约莫跟兄长差不多年岁。

成鹤仪唤了那人一声:“今日鹤仪能同来诗会,遥遥得见江斐一面,多亏了表兄打点。”

“能助鹤仪表妹一力,也算是我的荣幸。”

那男子十分客气,只是话音一转,又道:“表兄所托之事,不知道鹤仪表妹有没有帮我打听了来。”

成鹤仪面色有几分凝重,犹豫之后,说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打听。不过我劝你不要乱来,学宫里都是些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你惹不得。”

说完,她有些无奈地从袖口取出一封信笺,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但是隔了太远,燕燃月看不太清。

“知道了,未来表兄定不会忘记鹤仪表妹今日的恩情。”

那背影轻佻一笑,便匆匆离去,只剩成鹤仪在原地,紧攥着袖子,面色不算太好看。

燕燃月心中藏了这事儿,不安地回到雅座。苏迢迢还以为她是点心吃多了积食,想着要不带她去寻个郎中,却被燕燃月婉拒了。

燕燃月将方才之事忿忿说与苏迢迢听。

“倒是没听说过成鹤仪有什么亲戚在学宫中……”

苏迢迢罕见面露愠色,她那生父当初便是以这种手段引母亲走入陷阱,让她甘愿成为自已的跳板,一向碌碌无为的他,婚后凭借外祖的脸面混了个一官半职。

“管他是谁,只知道靠女人,就是个不要脸的东西。阿月,燕世子为人正直,定看不惯这种做派,你知会他一声,让他稍微关注些宴会上的情况,万不能让那人得逞。”

燕燃月正有此意:“兄长那边我去去就回,苏姐姐你自已也留心些。”

苏迢迢莞尔应声:“我又不在宴会名单上,你且宽心,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燕燃月从转角楼梯向下走去,频频往曲水流觞宴观察,犯了难处。为了迎合这暮春景色,许多人都身着青色应景,她根本分辨不出是哪一个。

这不,燕燃月刚转身,便看到一人从恭房方向出来,身型年龄与方才那位相差无几。

恭房与方才月台下的院子相隔一条廊道,来回时间也相差不大。此人坐在离孔大夫子最近的一席,颔首低眉,孔大夫子说什么他便应承什么,十分顺从。

她直觉是同一人,又怕误判毁人清誉,于是燕燃月趁着诗会中途休息,趁机坐在燕羲楼身边,附耳说着此事,询问他的看法。

燕羲楼沉默半晌,严肃回复她道:“此事先不要声张,一切有兄长在。”

“兄长最好了。”燕燃月欣然一笑,却不慎对上了水渠对岸江斐的眼神,他眼神中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仿佛诗会上的所有人与他毫无关系。

本想一走了之,可燕燃月想起了独自坐在二楼雅座的江绥绥,而江绥绥身边跟着的婢女也是瘦瘦小小一个,真遇着事,根本保护不了她家小姐。

燕燃月一边心中责骂自已多管闲事,一边越过小桥朝他走去,停在他身侧时被他小厮厉声拦住。

“我就同你家公子说一句话,玷污不了他这朵清水芙蓉。”

清水芙蓉?这似乎是个形容女子的词,但和他家公子似乎很是适配……小厮阿酒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江斐清了清嗓子,示意阿酒退下。

“燕二小姐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派人看好你家妹妹。”燕燃月提点着,见他眉宇蹙起,惊觉话中歧义,于是补充道,“我意思是,诗会上有心怀不轨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