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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把你当祖宗来跪的

“今天可得吃饱喝足,明日就要上战场了。”

采翼一边笑着感叹,一边回头看向几人,目光落到安安静静走在后方的朝盈身上。

她顿了顿脚步,干脆退回去,挽住了朝盈的手臂。

“朝盈,明天战场上你可得跟紧我啊。你可是第一次上战场,别担心,有我在,绝对护你周全。”

一旁的驭空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又来了……”

飞霄倒是愣了一下,抬眸看向驭空,“朝盈姐是第一次上战场?”

驭空点点头,“嗯。”

但飞霄并不太相信。

她悄悄打量朝盈一眼,那人安静行走,神情淡然,眸中澄澈透亮,竟看不出半点初战前的慌张。

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见过真正杀场的人。

朝盈却只是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那就多谢采翼姐了。”

“放心好了!”采翼拍了拍胸口,神情中透着豪气

几人说笑着,很快抵达客院。

石桌旁,微风吹拂,酒菜也随着一道道端了上来,香气扑鼻。

朝盈抿了一口酒,下一瞬却被辣得轻咳起来,脸颊泛红。

“咳……”

采翼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什么嘛?你看着就像酒场上的人物,结果一口就咳成这样?”

驭空失笑,将手帕递了过去,“来,快擦擦。”

朝盈接过手帕,掩唇轻咳两声,苦笑着摇头。

她也没想到这酒烈得像火。过去她跟随白珩出征,喝的大多是对方亲手调的淡酒,清雅温润,入口即化,哪里会辣成这样?

“哈哈哈,没事,剩下你们仨喝。”她摆摆手,话里带着一丝自嘲。

飞霄略显歉意地站起身,“我这就让人换一壶花酿来,柔和些的。”

不多时,新酒端上来,香气甜淡,几人边饮边聊,气氛渐渐热络。

朝盈大多时候只是倾听,偶尔被问到,也会笑着答几句,谈吐不多却字字清晰。

酒过三巡。

采翼最先撑不住,笑着笑着就搂上了驭空的肩,含糊不清地念着女儿的名字。

飞霄扑哧一笑,“采翼姐姐这酒量,得再练练。”

驭空哭笑不得地看向飞霄,“谁让你光灌她一个人?”

“不是我灌她啊!”飞霄无辜地摊手,“主要是也没别人了,朝盈姐我还没等灌,自己就多了。”

只见趴在石桌上的朝盈小脸红扑扑的,银发滑落,在月色下透着一丝慵懒的柔光。

飞霄望着她,忽然好奇起来:“所以……是那位神策将军,让你带着朝盈姐上战场的?”

驭空点点头,笑意中多了一丝感慨:“刚开始,景元将军亲自和我提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

“可等见识了朝盈的本事之后,我就知道,他没看错人。”

飞霄听后只是低低一笑,“看不出来啊,朝盈姐这么厉害。”

等到酒局散去,飞霄便主动扶着有些微醺的朝盈回了房间,替她掖好被角后才离开。

采翼则由驭空照看。

……

夜深时分,飞霄回到将军府。

她在门外站定,神色收敛,拱手低声道:“将军大人,我回来了。”

月御坐在灯下,抬眸看向爱徒,语气温柔:“可带回来了什么消息?”

飞霄想到方才朝盈的模样,又想到那晚宴上几人的只言片语,微微点头。

“有的。那位朝盈姐,听说是景元将军的爱人。”

月御听后不语,只是轻轻敲了敲桌面,神情渐沉。

呼雷那一战,景元……似乎也在。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幅画像,银发少女,冷静、坚定。

像一道光,从血火中伸手,将她母亲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她曾以为那是母亲悲伤中的幻影,亦或是夸大的传说。

可如今,她亲眼见到了那张几乎与画像无异的面孔。

她收起心绪,淡声道:“嗯……飞霄,今晚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便前往方壶。”

飞霄躬身应下,退出了房间,而屋内灯火依旧亮着,月御仿佛还沉浸在那段被时间尘封的过往中……

……

夜色沉沉,月光如冷霜,斜洒进客院。

朝盈蜷缩在床榻上,银发垂落,气息平稳,在醉意中沉沉睡去。

一阵微风拂过,窗扉悄然晃动,下一秒“咔哒”一声轻响,窗锁被撬开。

【系统:?】

黑夜里,一道高大的身影翻窗而入,红眸幽深如血,头发散落在肩,整个人仿佛从死地归来的修罗。

是刃。

【系统:宿主!醒醒!你前任找上门了!!】

可床上的人依旧沉眠,毫无反应。

酒意如同枷锁,将她牢牢困在梦境中。

刃收起杀伐气息,放轻脚步,缓慢地朝她靠近。

他看着她,眼神如刃尖覆雪,压抑得近乎喘不过气。

他的手缠着绷带,指节微颤伸出,只为触碰她的脸颊。

那张他魂牵梦萦的脸,如今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可就在即将触到的一瞬,他陡然停住,然后颤抖地、缓慢地收回了手。

……他不该碰她。

哪怕只是一个轻微的触碰,也不配。

他跪坐在她床前,目光死死地黏在她身上,像是一个流浪多年、终于找回信仰的疯子。

他知道,朝盈心里白珩的重要性,可是他却做出那样的事。

他有资格出现在她面前么?

其实,听说她离开了罗浮,他便一路追来,只想着在角落里看一眼她安然无恙的模样,就足够了。

可真当他看见她时,那颗早己麻木的心,突然剧烈地跳了起来,痛得几乎发疯。

“盈盈……”

他哑声低喃,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唤出她的名字,声音颤抖得几乎碎裂。

“对不起…”

刃缓缓低下头,额抵着床沿,肩膀轻轻颤抖,像是承受着数年未曾出口的思念和悔恨。

【系统:……好家伙…走了个丹枫,来个你…就不能阳间点?】

可她,始终沉睡不醒,也听不到男人的话。

只余窗外风声猎猎,像是替他悲鸣的回应。

*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晨光透过窗纸洒在榻上,柔和却微冷。

朝盈缓缓睁开眼,酒意未退,脑袋还有些发涨。她坐起身,银发轻垂,指尖按了按太阳穴,正准备梳洗。

【系统:宿主。】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系统不急不缓地吐出一句:

【系统:昨晚你喝多睡死了,有野男人从窗户跳进来。】

朝盈动作一顿,眨了眨眼,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朝盈:……?】

她转头望向敞开的窗户,一缕清晨凉风正从那儿吹进来。

【系统:他翻窗跳进来,跪你床边上,眼泪都快掉脸上了,嘴里一首叫你“盈盈盈盈盈盈盈……”】

【系统:我看那架势,是把你当祖宗来跪的。】

朝盈没有回应。

她只是静静听着,听系统把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复述了一遍。

从“咔哒”一声窗锁的响动,到男人踌躇着伸手、再把手抽回去,到那声压抑而痛苦的“盈盈”……

她垂下眼眸,睫毛轻轻颤了颤,没说话。

她没想到,她和刃的第一次见面,偏偏以这样的方式。

朝盈轻轻叹了口气。

她怪过他。

当年,愤怒、恨意、不甘,多次她想去幽囚狱中质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但她也怪过自己。

怪自己发现太晚,救得太迟。

如今,她早己不怪他了。

而心中那层钝痛,也早在一次次梦醒后变成了隐约的沉默。

她记得景元曾说起过刃,语气轻描淡写,像是不想让她太难受,又像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全部真相。

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他过得……不好。”

不好,是多么轻飘飘的一个词。

可她脑海中浮现的,是系统告诉她,那双红得发狠的眼睛,是满手绷带,是他跪坐在她床前时,那种像溺水者终于抓住浮木般的颤抖与痛苦。

他曾是何等骄傲的工匠。

曾以“打造最完美的杀伐之器”为理想,曾为自己的双手感到自豪与坚定。

可如今他却成了他最厌恶的东西。

一个丰饶孽物。

她不知道这些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他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她知道,一定是痛的。

一定是撕裂到失去人的形状,才会变成他现在的模样。

她轻轻闭了闭眼,指尖不自觉地着袖口的绣线。

刃的黑化值那么高大概率有关她的离开,有关他的自责,也有关……她的师父,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