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阮清夏再次接到了导员的电话。
“阮同学,你这次的事情影响非常恶劣,鉴于这种情况,我们不得不考虑取消你的援疆名额。”
导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因为你的事,学院从上到下全部都在写检讨,搞不好学院领导还要被问责,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阮清夏从昨天开始就一直频繁听到“失望”两个字,已经听到麻木了。
“我不接受学院的处分。”
阮清夏昨天晚上一直没睡,她找出了自己的所有证据,甚至那份没有别人看过的旅游攻略。
她昨晚上仔细研究了阿娜尔递交的证据,最关键的是榆阳的那条短信。
但是她要表达的主题根本不是思念,也不是阿娜尔对故乡的怀念。
她只是单纯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新疆的天空除了在冬日的夜晚是美好的之外,就连不起眼的白天也都可以美轮美奂。
人类在大自然的面前十分渺小,所以更应该珍惜当下,珍惜身边的人。
这些,她曾经跟榆阳聊过,但他应该全部忘记了。
不然,他怎么会完全不帮自己说话?
她把证据再次递交上去,并且请求报警处理。
院领导接过证据,没看。
“老师,这里的证据能证明那幅画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想表达的是——”
校领导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榆阳已经证明你确实抄袭了,而且目前我们掌握的所有证据都对你不利,我们的建议是不要报警,低调处理。”
“我可以批准你延迟一年毕业,三支一扶也可以明年参加,但是优秀毕业生和保研真的没办法,你只能接受。”
阮清夏的声音很轻,却耗费了她的力气:“是榆阳亲口说的吗?”
校领导叹气:“我们一开始并不相信你抄袭,但他是你男朋友,他的话可以作为最重要的证据。”
阮清夏当着老师的面给爸爸打了电话,确定了助理已经联系好了律师,正在跟学校的法务部沟通,她微微放心。
阮父威严的声音在电话里更加严肃:“小夏,爸爸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但是,那个女孩是你资助过的,你——”
他担心女儿不能狠下心来。
阮清夏看着面前那一沓证据,心里的热慢慢冷了下来:“爸爸,她配不上我的善心。”
“所以,你们可以不用顾忌她。”
阮父松了口气:“好,乖宝,你去好好散心,这里就交给爸妈了。”
阮清夏挂了电话,正视导员:“谢谢老师。我暂时不考虑延迟毕业,抄袭的事我会交给律师处理。”
她强撑出来的淡然,在出了领导办公室之后轰然崩塌,蹲在楼梯的拐角处,把自己抱得紧紧的,哭得泣不成声。
她甚至不敢大声哭,担心会被别人看到后无限放大。
从昨晚上开始,学校论坛上对她的辱骂就没有停止过。
而媒体也已经关注此事了,她快要受不住了。
阮清夏不记得自己蹲了多久,只知道腿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酸疼无比,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下一刻男女争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阮清夏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下意识往地把自己完全藏起来。
阿娜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娇俏:“阳哥,谢谢你在最后都站在我这边,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知道,夏夏姐是你女朋友,让你去举报她抄袭很为难你,但是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没有你,我可能已经在新疆准备自己的婚礼了。”
血液瞬间被冰冻,带着刺骨的寒意从后背弥漫到四肢。
阮清夏觉得刚才麻木的双脚有无数只蚂蚁在里面游移,四肢百骸慢慢地疼痛,让她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才没有哭出声音。
她死死握住自己的手,透过楼梯的缝隙看到了榆阳脸上温柔的笑容。
榆阳声音低沉,但是足够她听得一清二楚:“你曾经为了我差点毁了自己的胳膊,我现在做的,还不及你做的十分之一。”
他的话亲手给阮清夏扣上了绝杀的枷锁。
阮清夏忽然觉得自己的右臂一阵剧痛,好像曾经被敲断骨头的痛又漫了上来。
她忍不住低头狠狠咬住手臂,好像这样能减轻痛苦。
两个人走后,阮清夏扶着楼梯慢慢起身,一瘸一拐地出了校门。
她在回家的路上让爸妈给她改签了机票,回去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就走了。
身后燃烧的火堆里是那幅被冤枉抄袭的画,绚烂的天空被火舌吞没。
她跟曾经的自己彻底告别。
三天后,榆阳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
明天就是订婚宴了,可是阮清夏一直不来彩排,他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没有人接,最后,他去了阮清夏的家里。
阮父把他拦在门外:“小夏去散心了,你跟她的婚约取消,以后别来了。”
榆阳的心瞬间被一只大手攥住,钻心地疼。
他在阮爸关门的时候把手挡在门缝里:“她去哪里了?”
“跟你没关系。”
榆阳不愿意让开:“我只想问她原因,她明明喜欢我,怎么会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阮父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滚。”
榆阳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只找到了一所学校的监控。
只看一眼,他就绷不住了。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阮清夏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帮阿娜尔举报,让她失去一切荣誉。所以她生气了,不要自己了。
“噗——”几天的不吃不喝,榆阳的胃早就受不了了。
胃出血让他的思绪逐渐抽离。
昏迷之前,他的手紧紧握着标签的碎片。
上面依稀还有阮清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