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阳没走。
他伤好了之后就留在了新疆。
阮清夏也没有赶他,因为她没有资格。
也没有时间——她在努力融入新疆牧民的生活。
她的事情闹得尽人皆知的时候,新疆也被外人看到了。
来这里旅游的人也越来越多。
当地文旅顺势推出“大美新疆”的旅游线路,吸引了大批的游客。
牧民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来上学的孩子也多了。
曾经因为没钱而不得不把儿女留在家里干活的人,都把孩子送来了。
因为学校新增加了两名老师,阮清夏的工作被分担了不少。
但是孩子们喜欢她,每天都围着她转悠。
阮清夏对学校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很熟悉,能清楚地知道每一个孩子家里的情况。
所以当两天没有看到古丽来上课,她就知道不对了。
连叫人都来不及,自己骑马就去了古丽的家里。
古丽的家要翻过一条山谷,光是单程就需要两个多小时,平时古丽都是睡在学校里的。
这周是她爸爸来把她接回去,说她妈妈生病了,想见她。
阮清夏记得古丽的爸爸是个懒汉,精准扶贫都到户了,他都不愿意去农场帮忙。
所以家里依然很穷,经常念叨着把古丽嫁人好换钱。
阮清夏到古丽家里的时候,她被人穿上了嫁衣,绑在狭窄的房间里等着人上门接走。
看到古丽的眼睛都哭肿了,手臂因为长时间被绑着,已经充血了。
阮清夏气疯了。
但是看着虎视眈眈的人,她没有说什么,压着火气说自己是来道喜的。
还拿了厚厚一沓钱随礼。
放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按下了报警电话。
她一边道喜,一边不动声色地讨论,马上就要成功混过去的时候,榆阳的电话打进来了。
阮清夏没拿稳手机,被人看到了报警界面。
“臭婆娘敢报警?连你一块嫁过去!刚好他们家有两兄弟,我还能多拿一份彩礼钱。”
阮清夏抽出防身的刀子:“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如果伤害我,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古丽的爸爸冷笑:“警察还没到,你就已经洞房了。”
下流的话一起一阵哄笑。
古丽拼命求她爸爸把阮清夏放了,可是他的眼里只有钱。
看着逐渐逼近的人,阮清夏的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
她近乎绝望地把手边能砸出去的东西全部砸过去,除了换来几个男人更下流的调笑外,没有任何效果。
“不要过来!”
她拼命挥舞自己手里的东西,护着身后的古丽。
她的胳膊被人抓住,整个人被按在了地上。
下一瞬,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被使劲扯开。
榆阳一脚踹开男人,跟他一起来的警察已经把人制服了。
如果不是担心阮清夏,他还想继续打下去。
他异常珍惜地把阮清夏抱进怀里:“夏夏,还好你没事。”
阮清夏却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跑到古丽旁边,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没事了,老师在。”
“没事了。”
骤然得救的古丽没有哭闹,她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直接冲到她爸爸面前,一脚就踢了过去。
“不准打人!”
阮清夏死死扯住古丽:“打人犯法你不知道吗?”
“他强制我结婚也犯法!”古丽目眦欲裂地瞪着她爸爸,恨不得拿刀把人捅了,“何况他还要欺负你!”
“我要杀了他!”
古丽从小被当成男孩子养,力气很大。
阮清夏被她一把甩到地上,手在粗糙的泥土地上蹭破了皮。
血珠滚滚落下。
古丽不知所措:“阮老师,我——”
阮清夏顾不得自己的手:“你难道要在因为这个垃圾葬送自己的一辈子?”
“你最应该做的是跟老师回学校,这里有警察叔叔处理,还有我的律师,不会放过他的。”
“我——”古丽一直撑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捂住自己的脸蹲在地上:“阮老师,我不行的,我成绩太差了。”
“谁说成功只有学习好的人才能拥有?”阮清夏蹲在她旁边。
她轻轻帮古丽擦干她脸上的泥土:“你坚毅,果敢,身上有其他人没有的韧性,属于你的道路很宽,老师不希望你局限了自己的眼光。”
“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老师都支持你。”
古丽愣愣地看着她,慢慢点了头。
一周后,古丽递交了入伍申请表。
阮清夏亲自去送古丽入伍。
古丽像一只雄鹰,展开翅膀准备高飞。
她看着古丽踏上列车,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跟阿娜尔一样把自己葬送到绝路上。
也有人会在泥土中开出灿烂的花。
阮清夏返程的时候接到了灾情通报,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有一队驴友被困在了山上。
她毫不犹豫调转了车头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