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了。
阮言的灵魂长成了十几岁的少年。
他在烈火里痛苦挣扎，灵魂不断熔化又不断凝结。
他已经记不清这样的痛苦轮回经过了多少次，他甚至已经被痛苦折磨到神志不清，忘了自已是谁。
可唯一记得的是两个名字。
一个叫厉慎，是他此生不换的爱人。
另一个叫小奇，是他承诺要陪伴一生的弟弟。
这两个名字伴随着他度过无数痛苦的轮回，成了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动力，而当这些痛苦终于退去时，天边已经洒下晨曦。
一天一夜的痛苦的煎熬在此刻终于得以终结。
数不清的成年灵魂体进入到第三道阵法，开启了融合。
戚怜月他们紧张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灵魂纷涌着融合到一起。
最后，当阵中的青年睁开眼时，他们竟不敢与之对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威压盖世，见一眼都让人窒息难语，惊恐得全身胆寒。
这里面戚怜月的反应最盛，因为她是鬼，对于修士之力有着天然的畏惧，如果眼前的不是阮言，她恐怕早就已经逃跑了，可就算里面的是阮言，当她对上那双似乎没有感情的双眼时，她依旧不可自抑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还是阮言吗？”她不由想道。
那双眼睛太过陌生，仿佛失了所有的情感，冷漠，令人恐惧。
与她有同样感觉的还有慕忠和慕义。
他们紧张地注视着阵中的阮言，一时没敢出声，直到阮言轻声喊了一句：“怜月姐，大哥，二哥。”
他缓步从阵中走出，来到几人面前。
此时的他依旧是灵魂体，但却如同肉身实体一样。
这是灵魂凝聚到一定程度后才有的现象。
“谢谢。”他语调淡漠，连眼神都与先前一样，平淡无波。
没有人能在经历了那样的痛苦之后还能保持纯良，阮言也是一样。
在那些痛苦里，心底的戾气会随着痛苦蔓延而出。
他曾无数次地生出毁灭之心，想要毁灭一切，毁灭掉让他痛苦的一切。
而每当这时，能拯救他的，只有那两人。
“我去看看小奇，再之后，去救厉慎。”
他转过身，丢下这一句后闪身不见。
屋子里，戚怜月三人面面相觑。
“小言他....”慕忠这时才找回自已的声音。
他不得不承认，就在刚刚，就算阮言喊他大哥，他感受到的依旧是对阮言的畏惧。
“唉。”戚怜月轻叹一声，“以前的小言儿已经不在了。”
一旁的慕义体会着刚刚阮言身上传递而出的威压，好奇道：“也不知道五弟他现在是什么实力。”
“依我看，就算没有十阶，也有九阶。”慕忠道。
修士分成低、中、高、超四个阶段。
其中一到三阶为低阶修士，四到六阶为中阶，而七到九阶则为高阶，至于再之后的十阶及其以上则是居于传说中的超阶。
慕忠和慕义都是高阶修士，但也只是七阶上品。
整个修行界，高阶修士很少，基本也都集中在七阶左右，如今能到九阶的恐怕也只有苏家这种超级世家。
至于传说中的十阶，不知道苏家有没有。
“对了，”慕忠忽然想到刚刚阮言的话，“刚刚小言说稍后就去救厉慎，他这是已经从玉坠里找到办法了？”
慕义道：“可能是吧，以他现在的实力，冲破玉坠里面的石墙轻而易举。”
他怂恿慕忠道：“哥，你待会去问问呗？”
慕忠瞅了他一眼，想了想，转头去看戚怜月：“要不还是前辈你去....”
“自已问去。”戚怜月直接打断慕忠的话，转身离开。
让她问？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呢。
另一边，阮言进入隔壁屋子，在院子里看到了安静坐着的秦小奇。
他冷漠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温情。
“小奇。”
秦小奇以为是自已听错了，等他在慕信的提醒下抬起头时，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他呜哇着冲到阮言跟前，抱着他放声大哭：“哥哥...呜...哥哥....”
他口里不断喊着哥哥，哭得语无伦次。
阮言将他抱起，轻轻拍打着后背安抚。
不远处的慕信看到这一幕，停下了跑向阮言的步子。
他敏锐地感知到现在的阮言有些可怕，即使是在抱着秦小奇，那双眼睛里传递出的也更多的是冷漠。
这样的阮言让他感到害怕和陌生。
与他有同样感觉的还有三点水。
它紧紧盯着阮言，鼻尖不断轻嗅，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阮言微微抬眸：“三点水，过来。”
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三点水再没有迟疑。
这就是它的主人！
它欢快地摇着尾巴，跑到阮言脚边用力蹭着。
一旁的慕信见状，忍着心里的畏惧走上前，小声喊了一句：“五哥。”
阮言轻嗯一声，看了他一眼：“多谢小信了，接下来还需要你继续照顾小奇。”
他怀里的秦小奇闻言，立即抬起头看他：“哥哥，你要走吗？”
“嗯。”阮言抱着他来到椅子上坐下，解释道，“我要去救你厉慎哥哥，带着你不方便，你和小信去你费叔叔那住一段时间。”
“哥哥。”秦小奇看着他，“你会回来接我的对吗？”
阮言轻嗯一声：“会。”
......
费星接到阮言的电话，驱车赶来接走了秦小奇和慕信。
车上，秦小奇透过窗户看着门前立着的阮言，看着两人间越来越远的距离，眼泪吧嗒掉落。
一旁的慕信伸手地上纸巾，替他擦掉脸上的眼泪。
“小奇，哥哥他们肯定会回来接我们的，你别哭了。”
“我知道。”秦小奇胡乱抹着眼泪，“哥哥肯定不会丢下我的。”
开车的费星跟着安慰：“是啊小奇，你哥哥说了，等一办完事就来接你。”
他不知道阮言要做什么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次见到的阮言有点不一样。
不过他只当是因为厉慎的事情所导致的。
小楼前，阮言目送着车子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时才收回了视线。
他回头看向从屋里走出的三人，轻道一声：“走吧。”
接下来，他们要去救厉慎了。
路上，慕忠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小言啊，咱们准备怎么救厉慎呢？总不能强闯吧。”
阮言看着窗外，轻嗯一声：“直接闯进去。”
“呃....”慕忠等人不由相互对视，“那个，哥问问你啊，你现在是什么实力了，到十阶了吗？”
他其实是想提醒阮言，如果没到十阶，依靠强闯是救不出厉慎的。
毕竟阮言对修行界的事不太清楚，可能会低估苏家的实力。
但他不知道，阮言已经通过强大的神识将玉坠空间里的所有书籍一扫而尽。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小白，他清楚地知道敌我之间的差距。
“小言？”见阮言不说话，慕忠只好再度问了一遍。
毕竟这关乎他们所有人的性命，而且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阮言去冒险。
阮言看向他，淡淡吐出两个字：“地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