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的事,算不上吃苦。”谢盈笑道,“许久不曾见,吟时却是憔悴了。”
宋吟时无奈一笑,却也不诉苦。
“不必担心,都是些小事。”
“今日见你独自一人,怎么,你的师弟不曾随你来?他们不是最喜欢黏在你身边了么?”
谢盈不禁叹了口气,“师弟太粘人也不是件好事。”
话音刚落,急促的脚步声就从身后传来。
“师兄!”闻人渡大步走过来,目光触及宋吟时,顿了顿,“宋少主。”
宋吟时微笑点头:“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阿盈,可否讨你一盏茶吃?”
“此行我不曾带茶叶来,妖族王宫的合欢花泡茶倒也不错。”谢盈边走边道。
几人走后。
江献沉默伫立在宫道上,远处的人影已逐渐看不清了。
【你罔顾天道禁制,就是为了他,为何不追上去?】
天道之音传入耳中,江献面色骤冷,却不予理会。
【别忘了你师兄对你的期望,无情道飞升,才是你该做的事。】
江献仍旧充耳不闻,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你想知道他脖子上的吻痕从何而来么?】
江献脚步顿住。
【我可以——】
天道的话未曾说完,便被少年冰冷的声音打断。
“你监视他?”
【……】
【你被吾眷顾选为天道之子方有今日成就,这就是你与吾说话的态度?】
【难道你不想知道——】
“师兄不想我知道的事,我便不该知道。”江献冷声道,“身为天道窥视凡人,你算什么天道。”
他的话惹怒了对方,脖颈上环绕的天地道法符文霎时收紧。
江献扶住一侧的墙壁,丝毫不惧缠在自已身上的禁制。
什么天道眷顾。
不过是想让他当一具听话的傀儡。
能让他听话的,只有师兄一人。
天道算什么东西。
江献薄唇抿起,冷漠的神情被白绸遮挡,内敛了所有锋芒,只余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他擦了擦唇上的血迹,走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
脑子里却不由浮现起昨夜的梦。
在梦里,他将自已的师兄翻来覆去,做了所有他想做的事,挨了不知多少个耳光,任他什么无情道都学进了狗肚子里。
可梦外,他的师兄对谁都是笑意温柔,独独对他,冷漠刻薄。
梦里梦外重叠,江献捂住心口。
情骨欲生,无情道已摇摇欲坠。
【我早与你说过,谢盈命中注定有死劫,你与他,有因无果。】
“是么?”江献淡淡道,“可我偏要与他有因果。”
【你这样,还修什么无情大道?!】
“你或许弄错了。”
“我修无情道,并非我无情。”江献薄唇轻启,“而是师兄说,我该修无情道。”
【……】
……
妖族的宴席庆典持续了七日。
这七日,除却每日清晨守在他门外等着与他交手的妖族新王,谢盈不是与宋吟时饮茶听曲,便是与那位涂山大人下一日的棋。
今日是最后一日。
一子落下,棋局已定。
“我输了。”涂山丹望着棋局,摇摇头,“吾王若能有你一半的手段谋算,我何至于每日如此头疼。”
“若新王当真是我这样,涂山大人未必会如今日这般不留余力辅佐他。”谢盈笑吟吟道,“毕竟我若是妖王,可不会忍受一个臣子对自已指手画脚。”
“罢了。”涂山丹收了棋子,“天色不早,谢道长今日要回沧澜山,我也不便再留你。”
“只是这几日吾王多有叨扰,谢道长还请不要往心里去。”
“无妨。”谢盈起身,“以妖王阁下的天赋,想要追上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今妖族新王已立,妖族也算安定,大人自可放心了。”
放心?
涂山丹心中冷笑。
一想到王寻乌见到谢盈的那个蠢样子,他便有些忍不住想将这位妖王殿下丢进湖里去洗洗脑子。
妖界的未来,一眼就能望到头。
谢盈告辞后,便与两个师弟一起离开了。
回程路上遇到了无双殿的人。
只是自那日清晨后,秋无际便一直有意无意避着他,此刻突然对上他的目光,更是猛然偏过头去。
【求偶被拒,他郁闷了。】
谢盈好笑:“求偶可不是这么用的。”
【意思差不多啦,像秋无际这种死要面子的,最适合冷脸洗内裤。】
152近日不知被主系统灌入了什么东西,总是说一些他不太理解的东西。
【就是他再也不会开心地爱你了,他只会冷漠地爱你!冷漠地替你打理好一切,冷漠地送你东西,冷漠地偷偷关注你!嘻嘻,宿主,刚刚你移开目光的时候他一共偷瞄了你十七次。】
谢盈:“……”
“师兄,难得出来一趟,能不能别马上回去啊?”闻人渡口中叼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拔来的草根,笑嘻嘻凑进来,“多玩几日再回沧澜山好不好?”
谢盈淡笑,望着他:“好。”
干脆得不可思议。
闻人渡迟疑了一瞬:“师兄,你真的答应了?”
他本没想真的要谢盈陪他,只是寻个由头来缠着师兄。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
“师兄最好了!”闻人渡剑眉飞扬,高马尾甩出雀跃的弧度,头靠在谢盈肩上,目光却望向江献,“二师兄,你若急着回去修炼,可以先走。”
“无妨。”江献淡淡道,“我自当与师兄一起走。”
从无念海南下,依次路过无双殿、琴音宗、御兽宗,方才是沧澜山。
谢盈说到做到,带着他一路缓步而行,顺带着将宗门里堆积的魔物委托一律处理干净。
不像是游山玩水,倒像是斩妖除魔的游历。
临近沧澜山下,闻人渡突然停下,“师兄,你们先上去吧,我想去买碗红糖冰粉再回去。”
谢盈深深望了他一眼,余光瞥见少年尽力往后藏的右手:“好。”
说罢,便与江献一起御剑上了山。
待那抹绿色身影再也瞧不见,闻人渡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藏在身后的手也放了下来。
他的衣袍是窄袖,遮不住任何秘密。
几日前追杀魔兽时手背不慎落下的伤口不但没有好,反而有浓郁的黑雾断断续续从伤口里面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