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这话从卫庭沄口中说出，全都僵在原地，惊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卫鸷皱着眉头，满脸皆是难以置信，“庭沄，你这话是认真的？”
卫庭沄说是啊，他何时不认真。
“哥哥不要的姑娘，正好我很喜欢。”
方才天上的太阳还刺眼，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转了阴，密布的墨云遮了青天，飘下几缕绵雨。
慕颜并未将卫庭沄的话当真，他只是有玩弄人这个喜好罢了。
回帝师府前，卫鸷追到慕颜面前慌乱地握住她的手腕，说到底，他还是被乱了心，一向稳重明理的卫家大公子，也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卫鸷握慕颜手的时候，卫庭沄看见了，但他毫不在意。
慕颜将手从他手中扯出。
他慌张得眼角都红了几分，“愿儿，你当真要嫁给别人吗？”
“我不嫁他人，难道真要做你的妾吗？”
“并非是做妾，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
慕颜叹了一口气，“做你的妻子？你难道会休妻吗？卫鸷，我如今已经不想再同你纠缠。”
“可他是我的弟弟，你怎能？况且你我早已同房——”
“啪！”
慕颜扬起手打在他的脸上，她看不见，力道并不算大。
卫庭沄走了两步，掐住慕颜纤细瘦弱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已身旁，对她说:“上去等我。”
翎儿扶着慕颜上了马车，只留下卫庭沄和卫鸷二人。
卫庭沄抬眼看向卫鸷的时候，攻击性强得如刺眼的尖刀，但卫鸷的目光并未躲开。
他在等卫鸷开口说话，他从不劝人，只听有求于他之人如何低声下气祈求他宽容几分。
卫鸷冷着脸，并非要同他开玩笑的意思，“你当真要娶她？”
“有何不可？”
“即便是你不在意自已在宣晋的名誉，也不在意她同我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卫庭沄垂着眼帘动了动白皙指节上的墨玉扳指，他眉眼上挑，漫不经心点了个头。
“哦。”
“我又不是什么注重贞洁还自以为多清高的俗人。”
卫鸷不信，问他:“你当真不在意她已经在我身下肆意承欢过？”
“啧。”
卫庭沄有些嫌他这张口闭口全是用女子贞洁证明自已多厉害的话。
“这话听着俗，不像哥哥这般自视清高的人能说出的。”
话里明着告诉卫鸷，他的确就是个俗人，噎得他没再说话。
卫庭沄双手交叠，镶着白玉的腰带缠着他劲瘦的腰身，腰间阴阳配玉随他上前的步伐也动了下。
那张尽显邪祟的脸几乎贴近魅人的妖孽，惊才绝艳的气质同他与生俱来的攻击性归为一体。
他和卫鸷长得一点也不像，也不像卫鸷一样只是一个略微偏弱而丝毫不懂武的文臣。
卫庭沄看着卫鸷的眼睛说:“我喜欢嫂嫂，自然会替哥哥照顾好嫂嫂。”
自从卫鸷将宋氏娶进门，卫庭沄没叫过她一声嫂嫂，如今却对着慕颜这一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叫得刻意又顺口。
卫鸷站在原地，泄愤到已经呆滞地望着卫庭沄离开的背影。
宽敞华贵的马车内侧，俩人相对而坐，卫庭沄靠在贴着贵重绸缎的马车壁上一动不动盯着慕颜，半信半疑看着她说:“还没问过你这双眼睛是怎么瞎的。”
他声色添了几分挑逗和试探，“是真瞎。”
“还是装瞎？”
慕颜轻轻抬起下巴，双手合着放在腿上，很是乖巧。
“在军营里曾有官兵强迫我，我不从，他们便用西域获取的毒药废了我的眼睛，逼我就范。”
卫庭沄挑眉，“不能治？”
慕颜摇了摇头说道:“回大人话，这是西域传来的毒，我没有解药。”
“想要解药吗？”
慕颜似乎有些惊喜，“可以吗？”
卫庭沄说可以啊，“跪下，求我。”
慕颜将手绕到脑后，摘下眼前的白布条，没有什么犹豫地起身弯腰，跪在他身前。
“求卫大人赐解药。”
突然。
马车停在了偌大的帝师府大门前。
卫庭沄轻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了两字，“没种。”
他走了，慕颜还跪着，没了白布的遮挡，她的眼睛倒是有些不适应了，刺眼的光让她眼睛有些不舒服，索性闭了闭眼睛。
随后侧着脸，看向卫庭沄走的方向，无声说了一句。
妖孽。
无论皮囊还是内心。
慕颜下了马车后，她脚边跟来了一只很小的猫，黑色的，像是刚出生一月便走丢的。
慕颜只是轻瞥了一眼，那猫跟着她走到府中。
卫庭沄从房中走出来刚好看见慕颜蹲在院里，双手捧着一只巴掌大的猫。
第一次见她笑，唇角竟有个浅浅的梨涡。
卫庭沄走到她面前时，她下垂的长睫动了下，目色晃晃，“大人？”
卫庭沄轻笑了声，“又认出来了？”
慕颜揉了揉小猫的脑袋说，“你身上的香，很独特，一闻便知，卫鸷曾经身上也是这般香气。”
卫庭筠弯下腰，“这么厉害，怎么没闻出来这根本不是同一种香？”
慕颜愣了一下。
她听见卫庭筠说:“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慕颜抿了抿唇说道，“大人为何总要这般对我存疑？”
卫庭筠眯了眯眼，压低了声音，“因为从一开始，你的心思就不单纯。”
“是非善类，总是要入局了才能知道。”
慕颜声音柔软，听着是让人感觉委屈极了。
“所以大人有意娶我，也是为了试探？”
“恐怕大人是多此一举了，我一个拼了命只想活着的人，又能试出什么来。”
慕颜不想再说了，站起身，把小猫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天色已经变得越来越暗，方才绵雨刚过，地上的湿气还在半空久久不散而缭绕盘旋。
夜里常能听见鹰鸟的叫声，凄凉幽怨的乌鸦声，凶残猛狠的鹰啼声，甚至有胜似婴孩哭叫的声音。
明明是个位于城中的帝师府，夜里感觉住着一座乱葬岗。
“喵～”
她的猫在叫。
慕颜推开房门，屋里暗淡的烛光照到门前的地上，几条在地上扭曲爬行的蛇伸着那颗恶心的舌头吐着信子看她。
慕颜又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有鹰，且不止一只。
为何还会有蛇？
那三条蛇分别为黑青红，纹路奇怪，不像大晋能有的，甚至不像中原的蛇类。
它们攻击性很强，盯着慕颜往前扭动，慢慢靠近猎物的凶残样子。
慕颜垂着眼帘看向脚边的三条凶物，丝毫未动，却是在等着它们靠的更近，再近。
她不慌不忙地摘下一只素色簪子，划开食指，轻轻摁出一滴鲜血。
伸出手，任由那滴欲坠的血液滴落在那条张口后仰蓄势朝她扑过来的蛇头上。
随后，她纤长白皙的指尖在半空中划了几笔，像一个“井”字。
那蛇收回了舌头，爬到慕颜脚边，她弯腰伸手，让蛇缠绕在她的手上。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蛇的眼睛，轻轻地念了一句话。
“万物生灵，物定乾坤。”
黑蛇不再仰头，乖顺地趴在慕颜的手臂上，不敢再看她眼睛的模样。
慕颜眼尾稍挑，另一只手掐住蛇头将它重重摔在地上。
黑蛇苏醒般逃往草丛里。
“恶心。”
“和你的主人一样。”
慕颜转身抱起小猫，正要进屋，身后有人叫住她，“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