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让人将他赏赐给慕颜的雪狐送来了帝师府上，慕颜一早起来就瞧见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狐狸，它的眼睛是红色的，看起来并不温驯。
“莫九。”
“姑娘何事？”
慕颜说:“麻烦你将这只狐狸领去西城郊外，放生了吧。”
莫九愣愣的，“哦，好，我这就去。”
院里的梅花开得正艳，她记得父亲在时，也喜欢在院里种些梅兰竹菊。
她不喜欢这些清高无比的东西，倒是喜欢些歪门邪道，从前趁着慕坤不注意，总偷偷看些禁书。
要说是禁书，不如说是些惊天骇闻。
可慕坤宠着她，无论她做什么他也并不会责备，毕竟慕坤自已虽然厉害，但就凭他玩弄权势的手段，他也并非认为自已是个君子。
卫庭沄的生辰在冬至日，是大晋最寒冷的时候，慕颜没怎么打听过他的出身，只是听闻他出身并不好，似乎是卫家家主在外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所以他从前在府中并不受待见，甚至受过不少欺负，奈何他偏偏少年英姿，惊才绝艳。
外边风吹得大，慕颜也不想在外边站着了，正要进屋，翎儿叫住了她，“宁姑娘。”
慕颜转身，“怎么了？”
翎儿还怪不好意思，“卫大人说想吃姑娘做的点心。”
慕颜愣了下，卫庭沄又抽什么风？又想试探她？
“卫大人想吃什么？”
“大人他没同我说，只说了让姑娘看着来，他今日没去上朝，在屋里等着你呢。”
慕颜做点心的时候刻意多加了糖，其实她根本不会做这些粗活。
她也知道卫庭沄是想试探她的身份。
可是仅仅凭厨艺，两年多了，谁的厨艺口味又不会变呢？
她不慌不忙，将做好的点心端去卫庭沄的院子，敲了敲他书房的门，“卫大人。”
“进来。”
是沉冷的声音。
慕颜推门进去，看见他坐在书案前，右手修长的指节上还夹着一只墨玉制的毛笔。
她走过去，轻轻将点心放在桌上，“大人，点心做好了。”
卫庭沄并未看她，只是淡淡开口，“给我拿一本书，叫《玄易》”
慕颜听他的，走到架子前一路看过去寻找。
卫庭沄看着盘子里的点心，拿起一个，才放到唇边就闻出糖味极重。
慕颜边找边说:“还合胃口吗大人？和两年前差别大不大？”
卫庭沄没吃。
慕颜继续说:“我这手受了伤，又许久不下厨，做出的东西肯定和从前有异，这不奇怪吧？”
下一步，她愣住，停在那本名为《玄易》的书前。
但她反应得很快，立刻便前走，假装没有看见。
可是她再快又哪里能快得过一直在试探她，盯着她的卫庭沄。
卫庭沄捕捉到她心境流露于表面的一丝起伏，他唇角微微扬起，看着她继续演。
“大人，你是记错了吗？我怎么没看见这本书？”
慕颜扭头，正和看着她的卫庭沄对视上。
卫庭沄起身，走到她身边，拿下那本书，看着她眼睛说:“这不就是？”
他笑了下，“不过你看不明白西域古文字也正常。”
看得明白，可就不正常了。
他故意的。
他想试她能不能看明白西域文字。
慕颜已经意识到自已被卫庭沄套路了，是她放松了警惕，没有想过卫庭沄在陷阱后还设了陷阱，更没想过他一字一句都可能是陷阱。
她以为他对自已信任了两分，其实他这样的人，哪里可能这么好对付。
“说你不了解西域史，可你似乎又对郦北熟知。”
他靠在书架前好整以暇看她，问:“原因？”
慕颜抬眼看着卫庭沄，她说:“我的确不了解西域，只不过恰巧看过一些，若是连大晋的敌国都不曾了解半点，我拿什么混进这个不堪的乱世？”
卫庭沄觉得有意思，“乱世？”
“富商和官员勾结，女子被迫贱入残泥，朝廷明争暗斗，这不是迂腐陈旧，那什么才算？”
卫庭沄也不否认也不肯定，“你听说过一个人对抗整个乱世的故事吗？”
慕颜说:“没听过一个人的，但听过几个人。”
卫庭沄笑，“你说。”
“西域史上唯一将帝王逼退位，公然和柯太后对抗的明洲陌凰长公主，皇甫久仪。”
卫庭沄似笑非笑地翻了翻手中的书，又问，“还有？”
“还有他的夫君。”
有战神之称的明洲战霆大将军，也是明洲朝武安侯——轩辕彧。
卫庭沄笑了声，“没了？”
慕颜垂了垂眼眸，“说了你又不高兴。”
卫庭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慕颜转身，“还有，大晋首辅，慕坤。”
卫庭沄将书合上，“你说慕大人，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他不是罪人吗？大晋最忌讳提起他了。”
“可我从未否认过他在谋字上的厉害，也从未否认过他对大晋从废墟到大兴的功绩。”
慕颜面色不改，心里却骂了句，“假惺惺。”
卫庭沄重新回到书案前坐下，对慕颜说:“没你事了。”
慕颜也不贴着他，福身行礼而后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