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12栋7栋之间,我扯出一丝苦笑,看着云歌说道:“对不起啊!爷爷的病我可能就帮不上忙了。”
云歌揉了揉红着的眼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默哥,你是个好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后面你一定要积极治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立刻出现。”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相信眼前这个善良的姑娘说的话,我也更加相信有她在,赵天意一定有一个看得见的未来,和云歌分别后我向自已家的门前走去。
华灯初上,这城市的夜幕终于降临了,社区内的一扇扇窗户内都亮起了昏黄的灯光,远处高楼上的霓虹也纷纷开始闪烁,此刻是万家团聚的时刻,而我尽管家门近在咫尺,却犹如一个没有去处的孤魂。
……
推开家门,饭菜早已摆满了桌子,父亲和万海潮也已经回来了。
“陈默回来了?听陈冰说你出车祸了,没事吧?”万海潮见我进来,赶紧起身查看我的情况。
“没什么大事了。”我走到餐桌前看了眼老爷子,低声的喊了句:“爸!”
“胳膊怎么样了?严重吗?”老爷子看着我不动声色的询问道。
“没啥事,就是皮外伤。”
“那就行,以后在外面当心点,别让你妈妈担心,赶紧吃饭吧!”老爷子永远是这样,我知道他心里担心我,只是他永远不会过分表露他的情感。
“阿默,今晚多喝两碗汤,吃什么补什么,你那个胳膊一定要当心,留下后遗症有你后悔的。”老妈从厨房端来一大碗猪手汤放在餐桌上。
“知道了,妈!”我回应道,全家围坐在餐桌前吃起了晚饭,老妈不停的给我碗里夹菜,咬了口油面筋塞肉,那是独属于妈妈的味道,只要尝一口就知道这世界还没变,我的心里再次开始难过起来,这样温馨的场面可能就快跟我没关系了。
“陈默,我跟你爸商量了,今年咱们家一起去海南过年吧?”听到母亲的话,我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我尽量低着头吃饭,试图不让他们看到自已的眼泪,心里有一个声音反复不停的问自已,你还能等到那时候吗?
“陈默,你怎么来了?你哭什么?”我的异样还是被陈冰发现了。
“没……没什么,就是胳膊有点痛!”我慌乱的擦了擦眼泪,矢口否认着。
“你这傻孩子,疼你就说啊!一会吃完饭赶紧把这颗止痛药吃了。”老妈听到我这么说,立刻在药箱里拿出颗止痛药放在桌上。
我点了点头,再次开口说道:“妈,我今年可能没办法跟你们去海南过年了。”
“为什么?”没等老妈开口,陈冰满脸疑惑的抢先问道。
我心虚的扫了眼众人询问的视线,低下头假装夹菜,继续说道:“那个……妈,宋以柔过几天要去美国拍个片子,大概三四个月时间,她希望我能陪她,国外现在挺乱的,我打算陪她一起去。”
“去吧!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工作,作为男子汉,保护自已女朋友的安全也应该。”老爷子喝了口酒,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年后吧,年后再到厂子里来报到吧!”
老爷子的话让我感到很意外,我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数落我一顿,没想到他竟然支持我去,也许他也是真的倦了我的不稳定,希望我和宋以柔有一个未来吧,想到这我的心更加的荒凉。
我默默点了点头,随后看着陈冰说道:“姐,我小区车库里有几只流浪猫,冬天它们没地方去也没有食物,每年冬天都是我隔三差五的喂它们,你能帮帮我吗?一个礼拜两三次就行。”
“好啊!我最近都不是很忙,只要有空我就过去帮你喂它们。”陈冰有些怪异的看着我,但还是满口答应了我。
“家里的鱼缸你不用管,夏天会帮我弄的,猫粮堆在储物间了,我车位后面有两个碗,还有几箱水,你每次去的时候记得给它们倒上一碗水。”我向陈冰交代着,就像交代着后事。
“真是个好孩子,没事,你姐要是没空,妈也会去帮你喂的,你自已在国外一定要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已,和宋以柔好好相处,时机成熟了带回来让我们看看。”老妈满眼疼惜的看着我。
“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词汇,它指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发生的事情,可笑的是它只是假设,那是属于另一个平行空间的事,而在这个空间内一切已经发生,而我,就快要死了。
以前总想着离开,离开家或者离开父母的管束,拼了命的往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跑,从未想过未来有一天这么想留下来,留在他们的身边,一直到生命自然消亡。
悔恨就像有毒的空气,它自呼吸道钻进我的身体,附着在我的器官上,最后融入血液,让我整个人开始沮丧、悲伤、懊恼、害怕。
我不敢继续在家里逗留,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少这三个月我可以名正言顺的不见他们,他们也不需要见到我最后痛苦的模样,希望最后的时刻他们的记忆中我永远是个不羁的少年吧。
放下碗筷,我借口说晚上约了朋友,便穿上大衣出了门。
刚走到车子跟前,家里的门被再次打开了,陈冰探出半个身子冲我喊道:“陈默,在国外注意安全,被欺负了随时给姐打电话,姐立刻就杀过去。”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你能打过谁?”我冲着她笑道。
“打不过也要打,我弟弟只能我自已欺负。”
“知道了,回去吧,照顾好爸妈和爷爷。”说完我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有丝毫的停留我直接发动车子,向外面驶去,拐了个弯直到再也看不见陈冰的身影,我停下车趴在方向盘上,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
直到后面车子焦急的鸣笛声,我才起身擦了擦眼泪将车子驶出了社区。
行驶在灯火阑珊的小路上,夜晚的风卷着梧桐叶在空中翻飞,整个世界仿佛下了一场叶子雨,夜色寂静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不远处张阿叔馄饨店的招牌还亮着,两夫妻正在店内忙碌着。
我降下车窗给自已点了支烟,不远处谁家婴儿的啼哭声顺着风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如果能重来一次就好了,带着现在的记忆,那我一定从婴儿时期就好好活,绝不辜负这个的世间。
然而没有人能回复我,愚神也并不存在,夜风继续吹它的,此刻我能控制的只有手中的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