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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爬不回去的高墙

燕燃月被她凑近瞧,又是夸,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江斐却没有多将目光停留在她的面容,倒是不合时宜地清了清嗓子:“燕二小姐,为什么又要翻墙?”

燕燃月瞥了他一眼,这个“又”字大可不必提及。她翻墙是违反规矩,他二人在此私会也是不能声张,既然如此,各退一步,甚好!

“今日有急事要寻人,二位今日就当没见过我,我也不打扰您二位共度良辰,阿月这厢告辞!”

燕燃月嬉皮笑脸躬身致礼,拔腿要跑,却被人揪住后脖领,脚扑腾在原地。

“江斐!”

“江斐哥哥……”

两人异口同声。

“今日孔大夫子同几位师长在甲殿商讨要事,你这般风风火火地闯入,定会惊扰几位。世子今日随贺兰先生去城郊了,你且回去等着吧。”

江斐言罢,松开了手,侧身为她让出一条回家的道儿。

“我不是去找我兄长的,我要找别人。”

“何人?”

“我也不知道……”燕燃月话到嘴边咽了回去。那张纸条究竟出自何人,燕燃月的确不知。

江斐摇了摇头。

“算了……我且回去候着吧。”

燕燃月长叹一口气,回头朝墙根走去,看着空无一物的墙角,一时犯了难。她从来都是溜之大吉,没想到要回去的打算,那架梯子还完好地立在另一边。与自已隔着一面墙,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

“……待我将这些文章阅完,带你从中间回去。”

燕燃月顺着他的指向望去,聚贤亭内石桌上正满满叠着几堆宣纸,落款都是乙殿学子之名。燕燃月再细细一看,这篇似乎是几日前康夫子所留的文章。

“夫子有令,让我等将乙殿的文章分为三六九等,晟敏郡主今日告假,于是麻烦凌五小姐代劳,除我二人外,还有孟桓奚孟兄。”

这会儿,尴尬的便是燕燃月自已了。

倒不是因为要见到孟桓奚,她燕燃月向来是敢作敢当,既然误会了那位孟公子,她定会诚恳致歉请求他的宽恕。她害怕的事……这篇文章。

因为这篇文章她……一个字儿也没动。

她根本就没交。

“文章吗?”

同样脸色稍变的,还有坐在另一侧的凌倾云,只不过她用标志性的微笑所化解,“江斐哥哥,你怎么没和我说呀。”

江斐放下其中一张,顿了顿,随即道:“忘了。”

凌倾云袖中的纤指攥起,绢帕被她揪起几道折痕。

她向父亲请命,同管家及其余下人们先行返京,正是为了来见他。如今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了,可是她与江斐之间的进展似乎一直停留在原地。

她昨日收到小娘的来信,说父亲同几位姨娘以及其他兄弟姐妹不日就要抵达京城,她若再没有进展,之后只怕是更困难。

她不知为何,江斐对她很是客气,甚至还不如小时候亲昵。还记得小时候她也是唤他江斐哥哥,站在他身侧,而他虽没有很多情绪,还是会道一声凌五妹妹安好,而如今,一口一个凌五小姐,很冷漠。

当日诗会结束后,她受江家夫人相邀在江府用晚膳,江绥绥那丫头也是很识趣先一步离开,后又因江母的命令让他亲自送自已回了凌氏老宅,可是一路上二人没有多说话,一直都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他对自已过往告别的这些年没有一点想问的。

凌倾云心想,毕竟有十年的分别,二人感情淡了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他还未有妻室,自已也就有机会。

只是没想到幸福来的如此突然,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今日他跨越半个小院的长廊,来到她面前主动邀约,让她午后在甲殿东南角的聚贤亭里等着他。

她还记得,当时甲殿里投来许多目光,有羡慕有嫉妒。

来到此地以后,他并未坐在自已身边,而是一直在亭外徘徊,她心想,他是正人君子,话本中所说的孤男寡女学宫幽会,他定是没有做过,所以有几分紧张罢了,没关系她十年都等过了,哪里会害怕等待这些时间。

可是现在,她翘首以盼的时光,竟然变成三个人挤在此地看文章,看的还是乙殿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孩儿的。

等会还变成四个人。

凌倾云嘴角轻抿,心中不甘,却咬牙隐忍,无论如何,比起学宫旁人她总是与他最为亲近的,假以时日,定能回到小时候那般。

“二位实在对不住,在下来迟了。”

孟桓奚姗姗而来,风尘仆仆的模样,定是刚从学宫外做工返回,他的目光从江斐、凌倾云最后落定在燕燃月时,少许带了几分黯淡和不悦。

“燕二小姐。”

燕燃月有些歉疚,起身立在一侧,将位置让给了他,他们三人是为正事,而自已不过是误打误撞闯入的。

孟桓奚微微作礼,也没有同旁人般假模假样地推辞。

他们一旦投入,便专心致志,丝毫没有谈论其他,江斐容颜虽冷,却对好的文章不吝称赞,他提笔吮墨,悉心在每一份文章上圈点删改,无论好歇。不过投入久了,总是会忘却一些事,不知不觉间,砚台上的墨所剩无几,江斐提笔时却一愣。

他看见燕燃月不声不响间自已担下磨墨的担子,她本就是静不下来的性子,此刻就一个人站在最外侧提着袖子研磨那方徽州墨,她侧着身,金辉自外而来,将她额间的发丝渲染成灿金色,一路而下勾勒着她的流畅的轮廓,鼻梁、鼻尖,以及小巧的唇瓣,一笔而下没有任何断连。

“我这一叠分的差不多了,不知二位如何?”

凌倾云先回答了孟桓奚,她也只剩最后一份。

但江斐,似乎陷入了自已的沉思。

“苏小姐文章竟让江斐哥哥如此入神?”

江斐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已的目光,垂眸看着手中那张,落款赫然写着苏迢迢三个字。

他突然笑了笑。

“苏家小姐无论是学识还是文采,并不输给甲殿中人。只是我有一事不解,乙殿学子统共三十四人,除却一张落款为崔铭的空白文章,应当还有三十三份,均分在手应是一人阅十一份。在下阅完这最后一张时,竟发现二位手中仍有一两张剩余。”

“江大公子一直都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自然看的比我们快些。”孟桓奚道。

“在下并非天纵奇才,怎会有一目十行的天赋,至于这过目不忘的能力,旁的不提,起码见过的字迹是无法忘却的,燕二小姐以为在下这能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