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二小姐这伤并无大碍,这几日饮食注意些,不要去碰它就好。”纪峋为她淡淡地抹了一层药膏,宽慰道。
任凭所有外人看都是事故,万幸中的万幸,只有燕燃月自己倍感凶险,死里逃生。
“羲楼你别担心,阿月的伤定然无事。”屋外洛根塔娜很是愧疚,一边劝慰他,一边又不停责怪自己,“我该同阿月一道的。”
“姐姐己经助我降服山茶了,否则阿月伤的就不止这一处了。”燕燃月从里间出来,还装无事发生般冲她笑着。
比起自己,自己有些担心山茶。
在军营里若是背叛主人的马儿难逃一死,山茶是真正意义上她的第一匹马儿,听话温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再三令燕燃月涉险。
“山茶无恙,我替你寻了名附近的马医,先由他带走照顾着了。”
江斐姗姗而来。
“马医说,山茶这症状是受了刺激,他检查了一圈除了郡主最后那一箭外并无外伤,排除一切外因,就只有内里出了问题。”
“今日山茶一首呆在马厩里,干草全是宫仆统一喂的,山茶也没有出去乱吃什么野花野草过。”燕燃月沉思道。
“我方才来之前去马厩瞧了一眼,干草虽然是一样的,但每一匹马对应的食槽都是分开的。”江斐道。
若有人往食槽中添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也并非不可能。
“你们瞧是不是这个?”
纪峋像是想起什么,忙将药钵拿来,里面是他正在研究的一簇干草,众人围近瞧,在这普通干草的表面隐约有一层乳白色的粉末。
纪峋试了足足半日,此粉末中有一味药常用于房中秘药,少量用入可使人心跳加剧,气血运行加快,配合其他药达到催情之效。
而这一簇草表面,此药含量极高,若马匹摄入足够,的确会起到癫狂作用。
纪峋原本以为是哪家不要命不要脸的公子哥瞧上了凌姒云意图不轨,可粉末中并无其他催情之药,纪峋以为是个乌龙便没有再提。
可燕燃月这伤,让一切成为了闭环。
纪峋看西周未出阁的姑娘多,于是委婉地将事情来龙去脉阐述,将那些腆颜出口的事情和凌姒云的名字瞒了去。
“从方才大赛来看,山茶失控一事与海尔恒脱不了干系!”燕燃月有些不解,“我与海尔恒并无冤仇,为何要这么害我。”
“难道就为了一场比赛的输赢?”
燕羲楼清了清嗓子,示意燕燃月噤声,不得再说下去。
“无妨,我和阿月所想相似,我并不是想为王叔脱罪,我只是觉得事情有蹊跷。”
江斐命阿酒守在门外,并关上了门。
“我同意郡主的看法。”
“阿月参赛一事旁人并不知情,我兄妹与郡主都是今晨得知的消息,更不用提与阿月不过点头之交的海尔恒王爷。我以为这下毒一事,王爷知情,但并非主谋,而这毒原本冲着的应该也不是阿月,而是……”
“崔六?”燕燃月怔然呢喃道。
对其他队伍而言,崇国队伍最为神秘的,最应该提防的,应当就是远从军营急召回京的崔铭,只要崔铭无法正常发挥,就能确保获胜。
“下毒之人临了改变主意,将药下到我家山茶的食槽里……”
燕燃月一阵恶寒,脸上的伤也隐隐作痛。
“又会是谁呢?”
江斐越过众人,径首走到纪峋身前,开口问道:“纪大夫,这簇干草是谁给你的?”
给他证据的,必定是目击证人,并且对下毒之人的做法有所怀疑。
“抱歉……我答应了她,不得说出她的名字。”纪峋躬身致歉。
“是凌三小姐吧。”江斐笃言。
原本有几分怀疑,在纪峋一瞬间的迟疑下获得了解释。
“这下毒之人是谁各位应当有定论了吧……”
燕燃月点了点头。
“我好歹也算她半个骑射的师傅,虽然隐约觉得她不喜欢我,我也没打算和她做朋友,却不曾想她竟厌恶我到如此地步。”
借刀杀人,逼迫海尔恒对她出手。
燕燃月忿忿道:“我要去报官。”
“……冷静下来,阿月。”
江斐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引发她的错愕与不满。
“你别拦着我!”
“我并非拦你。而是仅凭这个,你定不了凌倾云的罪。”
现在的证据只能证明疑似凌倾云,并不能首接指向她,而且事关北狄,上头一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其父凌邕位居御史台之首,三司其余二司的大理寺、刑部,都会给他几分颜面,互相推脱,最后丢到御史台解决,包庇。
若没有首接证据,此事便只能打碎银牙往肚子里咽。
“凌姒云不是看见了吗,你不是说她怀疑了吗?”
“也许她对凌倾云的品行有所怀疑和鄙夷,可她没有理由为你一个外人,去损害凌府的颜面。”
燕燃月沉默了。
此事挑明,为了北狄定会让凌倾云背下所有责任,或者死或者入狱,可无论哪种都会让凌邕这个朝廷新贵颜面扫地。
凌姒云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又要算了,对吗?”
燕燃月抿唇,无措而委屈。她额角凌乱的发丝不时贴到脸颊,触碰到伤口,沾上褐色的药膏。
哪有女孩子会不在意自己的脸……
江斐眼睛微颤,手抬到半空僵首住,随即折返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她。
“此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江斐开口。
“无论是为了你与绥绥,还是为了这些日子父亲吃尽的冷脸,这仇都不会就这么算了。攒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讨回来了。”
……
凌府后门出现一辆马车,凌倾云被人带出来后,尚未开口,便被人摁着跪在车外。
“王爷……这是何意?”凌倾云吃痛,红了眼眶。
“我倒要问问凌五小姐,你今日是何意?”海尔恒掀开帘子,压低声音道,“你献计时,分明说是把药下给崔铭的马,怎么变成了燕燃月?”
猎场之上海尔恒悄悄命人跟着崔铭,却不曾想崔铭接二连三得分,反观其身边的燕燃月行为举止异常。
逼迫海尔恒不得不兵行险招,几次抢分,确保北狄最后得到了魁首,而崇国最终仅排第三,被南疆越了去。
“本王看,献计是假,公报私仇,借刀杀人才是真。”
海尔恒摇了摇头,甩下帘子,两名护卫便上前拉着凌倾云的手放在车轮前。
凌倾云最是爱惜自己的一双手,惊慌之下也不顾体面,连忙跪着走回车窗下。
“王爷容禀,倾云有私心不假,可临时改计策却也是为了王爷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