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喜欢你吗？”
阿穆尔被这一句问住。
“应当是喜欢的，阿月每次和我呆在一起都很开心！”
“阿月亲口说的吗？”江斐又冷冷追上一句，“如果不是她亲口所说，就请王子殿下谨言慎行，莫要在外人面前毁了阿月的名声。”
阿穆尔自省，的确不是燕燃月亲口所说，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会让阿月亲口承认心悦于我的。”阿穆尔恭恭敬敬道，“今日之事多谢江夫子赐教，我知江夫子把阿月当作亲妹妹，这才百般照料，您放心。”
江斐脸色一沉。
阿穆尔挥了挥手，让手下的人放他二人离去。
从鸿运楼二楼穿梭到一楼，再从后院走出巷子，短短几步路江斐却觉得走了很久。
他耐心低声告诉她，他传信给她的婢女红豆和芋头，说他会把燕燃月安然送回，让她们打点好一切，不要声张。
他说背着她走，她却醉意上头，闹腾得很，怎么都不肯再次跃上他的背，踉踉跄跄自己前行。
好不容易走出后院，民巷里早己没有马车和闲杂人等，燕燃月指着马车辙走了几步，终归是一脚踩着湿滑的雪渍，摔坐在地上。
“疼！”燕燃月语气带着嗔怪，嘟囔着嘴。
“怎么跟个无赖似的，我都说背你走了。”江斐笑骂着，“快起来，地上凉。”
燕燃月歪头看他，忽然道：“不行，你太瘦了，都没有几两肉，再背下去你也会累的。”
江斐怔了怔，笑问道：
“心疼我？”
燕燃月则沉沉点头。
“嗯！”
江斐心中窃笑，却故作镇静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燕燃月醉后脸颊微红，眼神迷迷糊糊的，稍显憨态，比往日还要可爱。
“背你，绰绰有余。”
得到肯定的答案，这才安心攀上他的后背，江斐看着一如既往的清瘦，可靠在他脊背时，总觉得比以前宽了许多，让人更为安心。
她也就下意识，更靠近他的颈窝。
“今们怎么喝了那么多？”
身后人呼吸均匀，几度让他以为她要睡着了，可燕燃月却坚持着撑起眼皮，慢慢道：“今天我们赢了凌五小姐他们，这么开心的事，自然是要好好庆祝的。”
“说谎。”
燕燃月顿了顿，本要脱口而出的“哪有”二字收回，化作一声惆怅：“什么都瞒不过才智过人的江大公子。”
“就想试试，喝醉是什么滋味。”
她老老实实答道。
因为再不试，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这个赌约是她与陛下的赌约，无人可以阻挡，就算从明日起大家苦练，也难保证一个月以后的效果。
“在万国来朝演出的确难得，可即便失去了这次机会，大家也都知道绥绥的本领胜过凌倾云，你又何必以命相搏。”
“我才不止是为了绥绥……”
燕燃月忽然提亮了声音，面对他关心下的指责，酒后情绪放大下，她委屈至极。
“我还为了你！”
飞雪漫天如絮，凋零在二人黑发间，染上一层银白。
“如果这次机会给了凌倾云，以她们的本事一定会讨得三个愿望，到时候凌倾云肯定请旨赐婚她……与你。”
“陛下金口玉言，届时再无力回天。”
江斐脚步放慢了些，道：“你不希望我娶她吗？”
燕燃月诚实地点了点头。
“那你希望我娶谁？”
无尽夜幕下，江斐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白墙灰瓦之间，以及那逐渐跃出胸膛的心跳声。
“娶……”燕燃月顿了顿，“娶谁都好……只要不是凌倾云就好。”
“为何？”
一句为何让燕燃月遏于口中，这般刨根问底，她脑海中不断闪回初见几面，他都这两字不断追问她，逼迫她诚实。
“因为你很好，比世上大多数男儿都要好，你虽然寡言少语，却都表现在行动里，可凌倾云却没有那么好，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温柔，却并不真诚……她配不上你的好。”
“而且你说过，你并不喜欢她，不能和喜欢的人成婚，很容易不幸福的。”
燕燃月晕乎乎地，说话就像个孩童，强撑着让自己表达完整。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以前看到你俩站在一起，觉得郎才女貌甚至相配，可时间久了就会觉得很难过……”
燕燃月絮絮叨叨着，终究不知道天地为何物，靠在他的肩上睡了去，均匀温热的呼吸吹拂着他大氅领口的容貌，蹭得他心间滚烫。
“娶谁都可以吗，那娶你好不好？”
天地之间，唯有他踩雪声酥脆。
“不说话，就当你是答应了。”
——
阿穆尔坐在鸿运楼的雅间，又为自己开封一坛酒，耳边不断回放着江斐的话。
“那她喜欢你吗？”
“如果不是她亲口所说，就请王子殿下谨言慎行，莫要在外人面前毁了阿月的名声。”
阿月自然是喜欢自己的啊，阿月除了在外头寻好吃的，就是在学宫读书，除了她家兄长和江斐，就只与自己亲近。
阿穆尔一首谨记阿月那句“尊师重道”，江斐指点过他习字，所以一首对他很是客气。可无论是上次还是今日，似乎有关阿月时江夫子总是对他很不客气。
阿穆尔有些不悦，可想想燕羲楼和江斐是同窗，江斐便算是阿月的半个兄长，将心比心，自己看到阿姐被燕羲楼惦记时，也会很不开心。
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于是阿穆尔时常劝着自己，要忍耐脾气，不可以让阿月失望。
而江斐今日所说不无道理，自己在崇国只能待几个月，若想和阿月在一起一辈子，就要带她回北狄，成为他的王子妃。
他要去求陛下赐婚！
可什么都不做，贸然行事阿月一定会不喜，他究竟该如何。
阿穆尔烦恼之际，海尔恒推门而入，接他回皇家驿站。阿穆尔将心事告知给这个小叔，虽差了辈分，却大不了他几岁，心中更将其当作能说心里话的兄长。
海尔恒接过一杯酒，招手让他侧耳过来：“听说女子都爱惊喜，你可以为燕二小姐好好筹谋一场。”
“王叔说的在理，我这就回去好好准备！”
他离去前经过海尔恒的身侧，除了另外一款酒味，似乎还有些极淡的胭脂味道。
“王叔如今怎么这么懂女子的心意了？”阿穆尔毫不避讳地笑着，“你方才是不是和凌家三小姐待在一起了？”
北狄虽然崇尚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英雄身边总是不缺乏女子，无论祖父、父王还是王叔。
帐里原本有个狐部落魄贵女当了贴身婢女，此外王叔身边并无女子，阿穆尔原本以为王叔跟自己的婚嫁看法一致时，他却对凌三小姐心生爱慕，甚至格外上心。
“凌……三小姐吗？”海尔恒垂眸笑笑，似乎有些悲凉，“也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