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玖兰枢将心意挑明后，他便如同影子般时常出现在月回家中。
不是带来她最爱的时令水果，就是备好各式精致的点心，甚至连她偶尔提及的生活琐物，都会在次日悄然出现在茶几上。
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月回时常恍惚。
她分明记得自己从未应允过什么，可眼前这情景，倒像是己经确立了恋人关系似的。
锥生零那边，夜刈师父的封印术总算暂时压制住了他体内躁动的吸血鬼因子。月回虽有心探望，却终究没有付诸行动。
以零如今对吸血鬼的憎恶程度，贸然相见不过是徒增不快罢了。
只是见不到优姬的日子，心里总像缺了一角，空落落的。
几日后的黄昏，月回挽着玖兰枢的手臂踏入蓝堂家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白蕗更正端坐在沙发上，雪色裙裾如绽放的昙花。
可那身纯白之下，竟缠绕着令月回毛骨悚然的诅咒气息。
这阴冷黏腻的感觉，与当年玖兰李土身上如出一辙。
她吞噬了纯血种？
月回指尖微微发凉。
最近纯血种中并未传出任何噩耗，那这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身侧的玖兰枢眸光一暗，始祖时代的记忆翻涌而上，在那个鲜血浸透月色的年代，纯血种们正是这般互相撕咬，用同族的骸骨堆砌王座。
“许久不见了，小更。”
月回扬起完美的微笑向前走去，裙摆摇曳间己将所有惊疑尽数掩藏。
白蕗更抬眸浅笑：“许久不见，月回姐。”
那甜美的声线里，仿佛有亡魂在低语。
白蕗更的目光轻轻掠过月回，落在她身后的玖兰枢身上。
“对了，月回姐…”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玖兰枢的瞳孔骤然收缩，修长的手指无声地扣住月回的手臂。
他太熟悉这种平静下的疯狂，就像暴风雨前的海面，越是平静，底下的暗流就越是致命。
他猜，她吞噬了自己的双亲。
明面上没有纯血种失踪，那就只有背地里的了。
而别家沉睡的纯血种自有守护，那么，便只剩下白蕗家自己了。
这个认知让玖兰枢的血液发冷。
在漫长的岁月里，他见过太多为力量癫狂的同类，白蕗更不是第一个，但这也证明，如今她很危险。
月回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却只是安抚性地拍了拍玖兰枢的手背。
她迎上白蕗更看似澄澈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弧度：“好啊，正好我也有话想和小更说。”
在那双平静如湖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扭曲地生长。
月回轻轻挣脱了玖兰枢的手：“既然如此，去后花园吧。”
白蕗更立即亲昵地挽上月回的手臂，仿佛方才若有似无的试探从未存在。
两人穿过回廊时，月回恍惚想起上一次来蓝堂家花园的情景。
白色凉亭里，白蕗更的她低头摆弄着茶杯，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月回姐...前不久，我发现了一些真相。”
月回没有接话，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当年玖兰前家主的死...”
白蕗更的指尖在杯沿划出一道水痕，“我的父母也参与了。他们和元老院、玖兰李土共同策划了那场谋杀。”
“啊...”
月回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叹，“都过去了...”
白蕗更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猩红：“过不去的。只要元老院还在，只要那些人还活着...”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历史就总会重演。”
月回微微蹙眉：“我还以为...你会选择站在他们那边？小更...”
“我讨厌被掌控的感觉。”
白蕗更忽然笑了，“就像我讨厌黄梨，更讨厌那可笑的婚约。所以...”
她的手指抚过茶杯，“我杀了他们。月回姐应该...能理解我吧？”
月光穿过间隙，落在两人身上。
月回望着对面少女近乎天真的笑容，没有说话。
那双如蓝宝石般澄澈的眼眸低垂，在月光下泛起涟漪般的微光。
“原来...就连月回姐，也不会理解我呢。”
月回只是淡淡的回应着，“小更...明明有那么多条路可以选。为什么偏偏要踏上这条不归路？”
她顿了顿，声音染上几分痛惜，“你知道的，弑杀纯血种的诅咒...”
白蕗更忽然抬手掩面，纤长的手指在苍白的肌肤遮住双眸。
“从我诞生那刻起，这副躯壳里就装着控的灵魂。”
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笑意，“月回姐，你说这...何尝不是另一种诅咒呢？”
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可那双本该盛满哀伤的眼眸却平静得可怕。
“月回姐...”她忽然仰起脸，金发如瀑般倾泻，“我还能像从前那样...枕在你膝上吗？”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月回微微颔首，任由那熟悉的重量落在膝头。
她修长的手指穿过柔软的金发，“所以...庭院里那些玫瑰，都被你们动了手脚吧？可惜，那种药剂对我无效呢，小更。”
白蕗更闻言非但不惊，唇角反而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些啊...”她慵懒地眯起眼睛，“不过是元老院的老家伙们...自作聪明罢了。”
整座花园的玫瑰都浸染着银白色的粉末，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微光。
那是专门用来压制吸血鬼力量的药粉，每一片花瓣都成了温柔的陷阱。
“那么，小更你呢？”月回的笑容依旧优雅，可那双眼睛却没有温度，“你也是默许这一切的同谋吧？”
白蕗更突然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
“没办法啊，月回姐...”
月回凝视着她，声音渐渐沉了下去：“那么你的下一步是什么？也要杀了我...夺取我的力量吗？”
白蕗更忽然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十指缓缓扣入月回的指缝。
就在月回因这亲昵动作微微怔忡的刹那。
“嘶…”
尖锐的指甲划破手背，血珠顿时渗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