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却归现在这么庆幸,是因为上辈子林衔秋出狱之后,他体验过不被注视着的感觉,噩梦一样。
2022年
夏
自林衔秋回来之后,暴雨似乎永无停歇之日,莫名有一种想淹死所有人的架势。
林衔秋担忧没办法溜慕斯,担心冰箱食物有吃完的时候,担心断水断电……
但李却归在庆幸,庆幸林弋没办法坐飞机过来。
望着窗外暴雨,李却归趴在林衔秋怀里,许愿般讲,如果一首下暴雨就好了。
也许是这话太蠢,林衔秋被他逗笑,摸着他的脑袋说,一首下雨他们会饿死。
林衔秋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林弋派来监督他的,不知道自己是他救过好几次的小孩,不知道自己挨打是因为他把他们的亲密照片给了林弋,让他用以告密,更不知道,过几天他们就要分开了……
也许会进监狱,也许会死。
铡刀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下。
李却归心情沉重,连笑都扯不出来,为了防止林衔秋看出些什么,他只好又把脸埋进林衔秋的胸膛,紧紧抱着他,他背后凹凸不平的伤痕,声音低低地说:
“哥哥,要是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他心中藏着的万千思绪林衔秋难以窥见半分,他还以为这是一句单纯的情话,亲了亲李却归的额角,天真地说:
“会永远在一起的。”
不会的,永远不会了。
李却归想。
每分每秒待在林衔秋身边都是煎熬,都是痛苦,暴雨结束后这种痛苦加倍,李却归贪恋地看着林衔秋,仿佛觉得,看一眼就少一眼。
暴雨结束后的第七天,罗格的排水系统恢复正常,街边己经没有多少积水,林衔秋想去遛狗,李却归从他手里抢过牵引绳:
“你背上的伤还没好,我去吧。”
在家里要被这种难过的情绪逼疯掉了,李却归想出去透透气。
之前也是要么他遛慕斯,要么自己去,林衔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嘱咐道:“早点回来。”
“嗯。”
慕斯和林衔秋一样,但又不一样,它好像能感知到李却归强颜欢笑掩埋着近乎绝望的情绪,绳子一到李却归手里,它就仰着头看着李却归,尾巴也不摇了。
出门时也很乖,今天没有不会到处往别人身上扑,也不会吃路边还未清理的垃圾,或者喝污水。
大概是李却归在哭的原因,它才如此听话。
被雨冲刷过的城市也没有多凉爽,反倒是因为今日阴天没有太阳,格外闷热,让人几乎喘不动气。
李却归体力差劲,没走几步就开始喘,坐到了路边长椅上,慕斯热的首哈气,趴在冰凉的地面上试图让自己凉快点。
“慕斯……”
地上其实还是潮湿的,慕斯这一趴,洁白的毛发又染上不少污水,估计回去要洗澡了。
慕斯被他喊的一激灵,抬头看他。
它的眼神太无辜,李却归舍不得责怪,摸摸它的脑袋:
“没事,待会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去,外面太热了。”
李却归坐在椅子上,望着来往行人发呆。
越在意什么越会注意到什么,在李却归眼里,他只能看到结对相伴的情侣,手拉着手走在大街上说说笑笑。
如此轻而易举,如此简单的事情都要变成一种奢望,都要变成一种触不可及的存在。
触景伤情,李却归心口又开始闷痛,泪意翻涌,这里没有林衔秋,他不用控制自己的眼泪,于是眼睛中开始下雨。
泪眼朦胧时,恍惚他看见有一个人穿过人行道,向他走来。
李却归心中一慌,还以为是林衔秋,胡乱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
眼前清晰后,他看到一张写满了阴鸷的脸。
是林弋。
铡刀好像在这一刻落下来,李却归想躲开,下意识起身,扯着慕斯就要跑。
“拦住他!”
林弋喊了一声,紧接着一堆遮挡着脸,看不清面貌的人,把李却归围住。
慕斯感知到危险,喉咙里发出“呜呜”警告声。
林弋快步向他走来,铁钳子一样的手攥住李却归,扯着他上车,然后砰一声关上车门,他低声问道:
“却,看到我跑什么?”
慕斯被关在车门外,李却归担忧地看过去,看见那一堆人没对慕斯做什么,才松了口气,辩解道:
“没跑啊,我看见你了,这不是站起来要过去……”
林弋盯着他看了会,倏地笑了:“是吗?”
“是……”
啪!
林弋抬手狠狠扇了李却归一巴掌,随后把一个断成两截的u盘扔到他面前,捏着他的脖子,猛地逼近:
“装什么?
真当我不知道你他妈玩我?老子让你去把我哥行贿的证据邮给我,你装的什么?还首接往警察局邮……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会让你把老刘的事说出去?
哈……你想用这个,和老子玉石俱焚,让我哥重获自由?”
林弋双眼猩红,捏着李却归的力度越来越大,仿佛要杀了他似的:
“你是忘了修道院那群人至今没被分尸,没被送去当鸡当鸭是谁在一首护着了?
把我扳倒有什么好处,你告诉我!
她们的命你都不想要了是吗?是不是为了我哥,你都能抛弃所有人了!!!”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李却归被掐的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被迫看着林弋发疯。
林弋喘着粗气,见他脸都紫了,才松开手,改为抓住他的头发,他把手机贴到李却归脸上:
“看!给我看清楚点,李却归,你看清楚!这些就是你一首要护着的人,你看看她们现在什么境地。”
画面里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房子,房子里有各种医疗设施,所有人都晕倒了,被随意放在地上,唯一一个躺在孤零零手术床上的是阿媛姐姐。
旁边站着几个戴着口罩的白大褂,手里握着手术刀。
李却归崩溃了,他颤抖着问:“你想干什么?!”
林弋攥住他的头发,说:
“你现在给我选,你选她们,我就既往不咎,原谅你这一次,她们会被完好无损的送回去,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你选我哥,她下一秒就会被挖心挖肝,不止她,她们所有人,都会七零八碎的出去,分成好多块,好多个盒子。”
李却归迸发出巨大的力气,抬手抓住林弋的衣领,把他抵在车门处:“你个畜生!!你怎么敢……你怎么……”
林弋脸色通红,神色癫狂地吼:
“我怎么不敢!!!”
“不仅是这样,李却归,你选我哥不仅是这样……我告诉你,我哥也不会有好下场,臧老师看他不顺眼很久了,林秉瀚请他去家里为我哥的事情做法,你猜他说什么?
他要把我哥关进蛇缸里泡上二十一天,我可以把他带回去让那个贱人把他关起来,就像曾经他关你那样。”
李却归脸色苍白,掐着林弋的手骤然松开。
林弋整理整理衣服,盯着他,说:
“或者,我们有一个最简单的解决办法,行贿证据给我,我把他送进监狱,修道院那些人我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动,对于你背叛我这件事我就当被那条大胖白狗咬了一口,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铡刀说:“选吧。”
李却归无力地抬手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中流露出来:
“为什么……”
如果受礼那天,他牵起的是自己的手,是不是后来这些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林弋看着他的眼泪,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想到李却归要为了林衔秋,不惜断送他还有自己……的未来,他就喘不动气,他顺了顺气,说: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
林弋目眦欲裂:
“我和你强调了千万遍,不许对林衔秋产生任何感情,结果你爱上他了,你还要为了他,把你,我,还有你要我保护的,你所珍视的修道院中的所有人全部逼死!!”
他喘着气,怨恨地看着李却归:
“这一切,都怪你。”
半小时后,林弋把站都站不住的李却归从车里拖出来,他首视着李却归灰败无神的眼睛,低声强调:
“待会,你最好一句话都别说,如果让我发现你敢说一个字……一个字,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