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在下暴雨,一片沙沙声,空中落下一条条长长潮湿丝线,混着灰白恍若水汽的雾,不打伞好像都没办法呼吸,如果地球失去引力,鱼都可以在空中游来游去。
林衔秋在积水没过轮胎之前赶回家,万幸他带着伞,没有被淋湿多少。
李却归呆坐在沙发上,电视没开,慕斯不在,手机不玩,桌子上摆着还没有收拾的碗筷,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他听到门开的声音,突然像被摁下开关,猛地起身站起来,三步跨两步,扑进林衔秋怀里。
林衔秋摸摸他的脑袋:
“我身上湿了。”
李却归将他抱紧,抱的很用力,像是在害怕失去什么:
“没事……没事……”
林衔秋脊背处的淤痕被勒痛,他把李却归抱着自己的手握进手里,却发现他在抖。
顿时,他察觉到李却归情绪有点不太对,低头问道:
“怎么了?”
李却归仰起头,对着他扯出一个笑,在林衔秋看来,那个笑容好勉强。
他说:“只是太想你了。”
林衔秋忽然想起他脚上的伤还没好全的事情,他把李却归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别乱跑,我先去换件衣服。”
他关上门,脱掉身上沾着雨水的衣服,准备换一件t恤时,忽然啪嗒一下灯被打开。
林衔秋做贼心虚,飞快转身试图挡住自己背后的伤痕,不过他大片淤青太刺眼,己经被李却归看见了。
他原本就差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差,昏黄灯光下林衔秋模糊能看到他眼眶泛红。
以往都是他在管教李却归,如今理亏,倒是说不出一句话了。
李却归不像他那样啰嗦,只是沉默的走上前,冰凉手指摸到他的发肿发烫的背脊上,感觉分外明显,林衔秋没忍住抖了下。
李却归还以为自己弄疼他了,受惊般把手指缩回去:
“疼吗?”
林衔秋没说疼不疼,而是解释道:“林秉瀚信邪教,他歧视憎恶我的性取向,所以看到照片后,就这样了。”
李却归想抱又不敢抱,看着林衔秋的脸,涩声说:“也不能由着他打吧。”
林衔秋主动抱住他,嘴唇贴在他柔软头发上:“没事,打完了,我和他也断绝关系了。”
李却归不说话,踮起脚去亲他的唇,他捂住林衔秋的眼睛,林衔秋看不见他了,尝到咸苦的味道。
好像是眼泪。
但是掌心挪下来的时候,李却归脸上又没有眼泪的痕迹。
他起身去关灯。
屋内归于黑暗,暴雨声让卧室更显寂静。
李却归抱着他倒在柔软的床上,他搂住林衔秋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又亲。
外面天黑下来,林衔秋去亲李却归的脸时,又亲到咸苦的水痕。
他哭了。
林衔秋动作停下,他凭着感觉抚摸到李却归的脸上,却发现他整张脸都湿漉漉的,时不时的还有抽泣声,很小的声音,听不太清。
“别……”
李却归抗拒他的手掌摸索自己的脸庞。
林衔秋趁其不备,打开了床头灯。
李却归平时不爱哭,就算哭也不愿意让自己看到,现在亦是如此,他胳膊挡住脸,想往被子里缩。
林衔秋一阵酸涩,他不明白李却归为什么会哭的这么难过,眼睛里下一场暴雨。
明明完全没有用力,称得上小心翼翼。
林衔秋不容置疑地扯开被子,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眼睛:
“是疼吗?”
李却归摇头,他说不疼,他要继续。
林衔秋本来不想继续,但是李却归一首缠着自己,甚至不让他出去。
翻来覆去一晚上这么过去。
第二天林衔秋醒的依旧很早。
外面还在下雨,雨势比昨天是小了很多,但还是大,大到没法出门。
天气预报说这是几十年以来罕见的暴雨。
学校放假,公司放假,所有人缩在家里,没人出门,外面空无一人,暴雨哗哗,雷声隆隆,大片的灰色笼罩住罗格,好像世界末日。
林衔秋关掉手机,抱住怀里的李却归,亲吻他的额头把他吻醒。
李却归睁开眼睛:“怎么了?”
林衔秋说:“雨下的太大,出不了门,家里只剩培根,芝士,还有一大堆通心粉。”
也许是因为光线问题,李却归眼睛黯淡着,他轻声问:
“雨什么时候会停呢?”
“说是五天后雨势转小,然后断断续续的,一首下。”
李却归又说:“如果一首下暴雨就好了。”
林衔秋捏捏他的脸:“不行,家里食物吃完了我们会饿死。”
李却归撇嘴,似是在埋怨他的不解风情,又像是在憧憬着什么,说:
“一首下暴雨,就没人来打扰我们了。”
林衔秋抵住他的额头,轻蹭他的鼻尖:
“不下暴雨也没人打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