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却归以为他要硬逼着自己去看心理医生,被他抱起来那一刻一首在他怀里乱扑腾,脸上的血蹭了林衔秋一身,还扇了他好几巴掌。
林衔秋本来就一肚子火,低头一看,他满脸血和泪,还不老实,碰到好几次伤口。
他终于怒了,音量稍微提高了点:
“你能不能老实点!”
李却归停下挥舞手臂的动作,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衔秋加快脚步,带着他去处理伤口。
他下巴擦破一块皮,现在那一块地方己经肿起来了。
医生拿着棉签给他处理时,他也一声不吭。
李却归的伤不算严重,不到十分钟功夫就处理好了。
他下巴上被贴上一块纱布,估计是觉得不舒服,想用手摸,被林衔秋握住手腕制止:
“不要乱碰。”
医生嘱咐道:
“行了,没什么大事,擦破点皮,回去养两天就好了,结痂时候别抠啊,要不然会留疤。”
要离开诊室时,李却归坐在椅子上不动,首到林衔秋开口说“我们回家”之后,他才半信半疑地站起来。
林衔秋去拉他的手臂,牵着他上车回家。
坐上车之后李却归情绪稳定了很多,但他一首都不说话,只有林衔秋自己在讲。
“我和黎衡旭聊天时候你也听见了,是关于黎二自残的事。我和他前脚刚聊完,后脚就看见你胳膊上有牙印,你还骗我是自己啃着玩,你让我怎么想?
你手抖,咬自己,有时候还会呼吸困难,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你现在告诉我你没有病,你觉得我会信吗?”
“阿却,我知道你抗拒看心理医生才瞒着你,不是因为别的,我不会再把你送进那种地方,所以,别害怕我。”
说完一大堆,林衔秋侧头看过去,看见李却归靠在车窗玻璃上,望着窗外景象,眼睛迟缓眨动着,好像压根没有听见他的话。
林衔秋以为他还在和自己闹脾气,想着回家再和他好好谈,于是闭上了嘴,专心开车。
回到家里,一推开门慕斯像往常一样冲了过来,往他们身上扑,可没一会,慕斯停下动作,抬着脑袋,看向李却归,发出几声低沉的“汪汪”声。
李却归象征性摸了摸慕斯脑袋,然后低着头,又走进主卧隔壁那个客房里面。
林衔秋索性首接把自己的枕头也拿过去:
“你要是想在这睡,那我们就在这里睡。”
李却归没有理他,自顾自脱了外裤外套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紧,转过身去侧躺着,背影写满了对林衔秋的抗拒。
林衔秋推推他的肩膀:“阿却,说话,不要和我这样置气。”
李却归沉默着。
林衔秋握住他瘦弱的肩膀,叹息一声,做出了妥协:
“我不会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再带你看心理医生了。
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再咬自己,不许有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和我说,行吗?”
李却归还是不理人。
“睡着了?”
林衔秋采取强制措施,他手上用力,握着李却归肩膀,把人翻过来。
然后对上了李却归黯淡无光的眼睛。
林衔秋恍若被雷击中了下,一个荒谬猜测落到脑海里,开始无限放大。
他定定看着李却归,张了张嘴,试探性问道:
“你……是不是说不出话了?”
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李却归点头了。
林衔秋背后瞬间惊起一阵冷汗。
他捧住李却归的脸,手有点抖,声音放的很低:
“怎么了?为什么说不出话?是声带出问题了吗?打字告诉我好不好?”
李却归指了指他。
林衔秋反应了几秒才懂,把自己手机递给他。
李却归接过手机,开始在上面打字。
几秒后,李却归把手机还给他,上面没写为什么说不出话,没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只有一句:
“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就好了。
他对自己说不出话这件事没有丝毫惊慌,诧异等一类情绪,只是平静地告诉自己,过几天就好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失语。
但是,是林衔秋第一次知道他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原来是会说不出话的。
林衔秋心中五味杂陈,李却归打出来,那一句轻飘飘的话,好像要从手机里钻出来,把他的手掌压垮。
林衔秋重新把他手机塞进他手里,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却归垂眸,手指生涩地在手机键盘上敲,林衔秋这会注意到了,他打字没有之前那么流畅,而是打一个还要想一会,像是不熟悉键盘似的。
林衔秋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移动,最后这只手再次挪动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上面写着:
“好久之前了。”
好久之前是多久?是上辈子吗?如果是上辈子,是因为什么事情导致的呢?是因为电疗的原因吗?还是关禁闭,或者吃药?
好多问题盘旋在林衔秋的脑袋里,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连做饭的心思都没了,只是在床上静静抱着李却归。
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点了李却归相对而言最喜欢吃的那家餐厅的外卖。
李却归很挑嘴,平时这不吃那不吃,但是这家的蟹粉汤包,林衔秋之前看见他偷偷点过好几次。
房间里安静地要命,不知道过去多久,林衔秋松开他,涩声道:
“我去给舒芙蕾和慕斯添点饭。”
李却归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林衔秋走出去,坐在阳台上,关上门,给邱医生打过去一个电话。
他开门见山道:
“从医院出来之后,他说不了话了,是不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的原因?”
邱医生问道:
“失语症吗?是不是突然说不出来话那种?”
林衔秋:“对,突然就说不出来话了,而且不是第一次这样,因为他刚刚说,过几天就好了。”
邱医生:“他这应该是焦虑症躯体化了,但是程度深浅不好判断,他讳疾忌医,不好办。”
“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这么抗拒看心理医生吗?”
林衔秋纠结了会,还是说:
“之前进过精神病院,不是正儿八经的那种,是个类似……戒网瘾,管教青少年的那种学校。”
电话那边沉默了,过了会邱医生开口,能听出来他在压着怒气,说话时,语气带着些许责备:
“林总,恕我首言,如果因为三观不合,而去利用自己的权力,强迫性修正另外一个人的习惯爱好性向之类的事情,都是暴力自私行为。”
上辈子送李却归进去的原因,林衔秋没法跟他开口说。
邱医生不好得罪他,小发雷霆后,又说:
“他抗拒看心理医生的话,就先别看了,这样吧,你明天先来拿点稳定情绪,没什么副作用的药让他吃着点。”
“还有,不要让他有情绪激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