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阳根据网友提供的位置找了过来。
他到的时候刚好是初冬,薄薄的冬雪覆盖在地上,树梢上挂满了晶莹的冰凌。
阮清夏就在树下教小朋友采风。
她没有教那些高深的大道理,只是简单地告诉小朋友:“你们眼里的山和水是什么样子,就画成什么样子。”
“只要是你们喜欢的样子就可以。”
“老师!我喜欢黄色的天,像一个鸡蛋!”
“哈哈哈哈你是小馋猫!”
阮清夏被他们逗笑了:“我觉得这里的天空是彩色的,比我的家乡好看多了。”
“老师,你见过会飞的鸡吗?”
“你是说飞机吧?我今天在课本里看到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闹不停,阮清夏却并不觉得烦躁。
她正笑着,背后忽然传来低低的一声:“夏夏——”
阮清夏僵住了:从她来到这里,再也没有人叫过她“夏夏”,她甚至以为这个称呼只有在她回去江城才会出现。
而那个声音更是熟悉到令人心惊。
她慢慢转身,看向风尘仆仆的榆阳。
才几个月不见,他简直换了一个人:没了之前的骄傲,他就像一个普通的青年,胡子懒散地挂在脸上,头发也因为被汗水浸湿而贴在额头上。
阮清夏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你怎么来了?”
榆阳原本还期待能看到她的惊喜,却只看到了不耐烦。
热烈的心被冷水浸泡,他后背上原本的汗经由冷风一吹,直达寒战。
“你还好吗?”
榆阳想问的东西很多,斟酌良久,却只有这一句。
阮清夏嗯了一声:“从来没这么好过。”
她的眼睛清亮,被这里的蓝天映衬着,更加灵动。
轻轻眨眼,就能把人吸进去。
榆阳还想问什么,却被身后的牧民打断:“阮老师,我们家的棉花上都是虫子,怎么办?”
“什么颜色的虫子?”阮清夏立刻放下手里的画笔,让孩子回去教室看书,她跟上牧民的脚步。
她翻身上马的动作十分利索,显然不是第一次骑马了。
榆阳震惊地跑过去拉住她的缰绳:“你会骑马了?”
他还记得阮清夏因为恐高,从来不愿意跟他一起去马场玩,即便去了也只是在旁白看着。
但是阿娜尔从小在草原长大,马术精湛,跟他和他的朋友在一起时,总能找到共同话题。
可现在,那个怕马的小姑娘不见了。
她掰开榆阳的手,双腿,手里一抖缰绳,骏马飞驰而去。
榆阳抓不住她的背影,只能央求牧民借给他一匹马,他也要去。
山脚下的棉花田里,阮清夏在帮牧民检查。
她其实不懂种植,但是她可以上网查询,还可以给农科院的教授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她挂了电话开始帮牧民除虫。
榆阳也在这个时候赶到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阮清夏动作利索地把棉花上的虫子抖下来。
明明她以前看到毛毛虫都会吓得做好几个晚上的噩梦。
可现在,阮清夏熟练地背起兑水的打药桶,给牧民示范从哪里喷药合适。
之死,她没想到打药桶会这么重,坠得她身子一歪,榆阳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了:“我来吧?”
榆阳抢过她手里的打药桶往棉花上喷药,阮清夏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他把好好的棉花都毁了。
她气恼地夺回打药桶:“榆阳,你能不能不要添乱?”
这些牧民就靠着棉花吃饭,他的失误是牧民巨大的损失!
榆阳小心地赔罪:“抱歉,我只是想帮忙。”
“用不着。”阮清夏冷冷地开口,“我只希望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不想再跟榆阳有任何牵扯了。
榆阳不愿意让她离开:“我可以帮忙的。”
他拉住院清夏的手冰凉入骨,关节处全部都是血痕。
阮清夏的手悄悄握紧了,心里泛起一阵刺痛。
“榆阳,我已经快忘记你了,你为什么非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把人从自己的心里赶出去,他却非要在这个时候出现,是料定了她会心软吗?
榆阳敏锐地察觉她的情绪变化,却没有多说什么。
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这里地广人稀,适合搞机械化种植,集团新研发了一批机器,我让人送来?”
他知道现在什么对阮清夏是重要的。
果然,阮清夏只迟疑了一秒就答应了。
但是她没有自己去对接,而是把榆阳介绍给了村主任:“我不懂这些,你们自己聊吧。”
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背后榆阳的热切目光,能灼烧一切。
但是她的心已经没了阴霾,更没有冰封。
自然不需要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