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返回青云宗的路途,远比林木想象的更加艰难。
虽然依靠回春灵气的持续滋养和精灵知识找到的草药,他的外伤在快速愈合,内腑的疼痛也减轻了大半,但这具身体长期营养不良、过度劳累造成的亏空,以及这次重伤的根本性损伤,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弥补。
他的体力依旧很差,稍微走快一点就气喘吁吁,断裂的肋骨处依然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这具身体的脆弱。
更麻烦的是,这片荒山野岭并非善地。
白天还好,阳光充足,大多数妖兽会选择蛰伏。但林木依旧不敢大意,时刻将精灵的感知力提升到极限,如同惊弓之鸟般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他数次提前感知到隐藏在暗处的危险气息,或是毒蛇猛兽,或是某些具有攻击性的妖化植物,都险之又险地绕路避开。
有一次,他甚至远远地“看到”了一头体型庞大、皮毛呈土黄色的巨狼,正在撕咬着一头不知名的小兽尸体。那巨狼身上散发出的凶戾气息,让林木隔着很远都感到一阵心悸。他立刻屏住呼吸,伏低身体,利用茂密的灌木丛作掩护,悄无声息地退走,心脏狂跳不己。
“炼气期妖兽……”他根据原主记忆中的信息判断。这种等级的妖兽,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绝对无法抗衡的存在。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
到了夜晚,情况则更加凶险。
各种夜行的妖兽开始活动,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在山谷间回荡。林木不敢生火,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能找一些相对隐蔽的山洞或者茂密的树丛过夜,整夜都不敢真正睡熟。
他将《万木回春诀》的运转融入呼吸之中,时刻汲取周围微弱的草木生机,转化为回春灵气,一边疗伤,一边尽可能地恢复体力。同时,他也抓紧一切时间,整理原主林木那混乱的记忆碎片。
他需要尽快适应“林木”这个身份。
原主性格木讷、内向,甚至有些懦弱,在宗门里几乎没什么朋友,存在感极低。这对于需要隐藏秘密的他来说,其实并非坏事。一个不起眼的“小透明”,反而不容易引起别人的过度关注。
他开始在心里默默练习林木的说话语气、走路姿态,甚至是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他对着水潭映出的模糊倒影,调整自己的表情,试图模仿出那种带着些许自卑和麻木的神态。
这是一个痛苦而别扭的过程。法艾尔的灵魂深处,是属于精灵的骄傲和对自然的平和热爱。要他去模仿一个懦弱、麻木的人类,如同让翱翔的雄鹰去学习蚯蚓的爬行。
但他别无选择。
“我是林木,青云宗外门弟子,资质平庸,任务失败,重伤归来……”他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设定,试图将其变成自己的本能。
除了身份扮演,他还从记忆碎片中挖掘出更多关于青云宗的信息。
青云宗是附近方圆数千里内数一数二的修仙大派,门规森严,等级分明。宗门分为外门、内门、核心弟子以及真传弟子。外门弟子数量最多,地位最低,竞争也最激烈,如同养蛊一般,只有极少数人能脱颖而出,晋升内门。
原主林木,就是这数万外门弟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员。
而他这次执行的任务,似乎是去采集一种名为“腐骨花”的毒草,任务本身就超出了炼气初期的能力范围。记忆中,同行的还有几名外门弟子,但在遭遇危险后,那些人似乎……故意抛弃了他?
林木的眼神冷了下来。虽然他对原主的遭遇并没有太强的代入感,但这种背叛和恶意,让他感到本能的反感。看来,回到宗门后,麻烦可能不仅仅是身份暴露的风险。
就这样,在白天艰难跋涉,夜晚警惕修炼和模仿练习中,时间一天天过去。
林木的伤势在回春灵气的持续作用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虽然距离痊愈还早,但至少不再影响基本的行动。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沉静。
原本属于精灵的那种空灵、纯净的气质,被他刻意地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木讷、谨慎和一丝深藏的锐利的复杂神态。
经过大约五六天的艰难跋涉,翻过最后一座山头时,一片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宏伟建筑群,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尽头。
青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灵光,高耸入云的山峰上隐约可见亭台楼阁,一道道颜色各异的遁光如同流星般在山峦间穿梭。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度也明显提升了不少,虽然依旧让他感到些许不适,但比起荒山野岭己经好了太多。
那就是……青云宗!
林木停下脚步,远远地望着那片仙家气象的宗门,心中五味杂陈。
这里,将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家”,也是一个危机西伏的牢笼。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烂的衣衫,将眼神调整到最符合“林木”的状态——带着一丝疲惫、一丝惶恐,还有一丝麻木的认命。
然后,他拄着树枝,一步一步,朝着那座象征着希望与危险的仙门,缓缓走去。
归途的终点,亦是另一段更加波谲云诡旅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