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在剑阵中翩若惊鸿的少年，此刻正坐在朱红廊柱下玩着手机。
“彦卿。”
将军绣着暗云纹的靴尖轻点过满地残阳，惊起两三片沾着剑气的银杏。
少年猛然抬头时，未束的米色头发掠过眼尾，撞进将军含笑的瞳孔。
“将、将军！”彦卿几乎是弹起来的，腰间玉玦撞出乱琼碎玉的声响。
少年背在身后的双手正死死绞着云骑制式外袍，衣料褶皱间漏出一线荧光——那支被焐得发烫的手机，硌得他掌心沁出薄汗。
景元懒懒倚上朱漆斑驳的廊柱，指尖随意拨弄着彦卿放在一旁长剑的剑穗流苏。
玄色手套与银蓝丝绦纠缠的瞬间，少年听见师尊惯常含笑的嗓音说道：“今日怎么结束得这般早？”
景元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诧异。
一片银杏恰好落在彦卿不安点地的脚尖旁。
“…我…”少年有些局促不安的低着头，有些支支吾吾。
景元悬在少年发顶的手势忽然放轻，叹了口气。
玄色手套抚过少年头顶时，指缝间漏下夕照。
“抱歉，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他的声音温和而舒缓。
“其实…”
彦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向景元坦白，“我刚才是在看传音，停云姐说里面可以搜到其他星球的练剑方式，让我可以学习一下。”
景元的喉结在玉扣领口间细微滚动，眼眸里含着笑意，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疑虑。
他觉得停云这样说，很可能只是在哄骗小孩子，毕竟这种说法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原来如此。”景元指尖掠过少年发间纠缠的银杏，然后帮彦卿整理着头发。
“走吧……”景元微笑着对彦卿说，“和我一起回家吧。”
彦卿乖巧地点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迅速拿起自己的剑，紧跟在景元身后，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行渐远。
将军府邸的夜色浸着沉水香。
回到家中，景元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随意浏览着论坛。
突然，他看到了传音的广告，心中一动，想起了彦卿之前说的话。
“也许可以试试看……”景元喃喃自语道。
他点击广告链接，下载并安装了传音应用。
刚一登陆进去“仙舟脱发危机终结者！”
虚拟主播头顶的狐耳随呐喊抖动，身后九尾如孔雀开屏般炸开，每根绒毛都闪烁着可疑的荧光：“加入传音会员，就送龙尊同款育发灵液配方！”
景元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将建木残枝、星槎燃料与貘馍卷混入丹鼎。
玄色手套悬在点赞键上方三寸，最终缓缓按下。
视频中的人依旧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各种食材的功效和搭配。
然后滑动屏幕，继续浏览下一个内容。
只见，一个狐族少年在昏黄光瀑下，垂首调试麦克风。
那模样不过是万千首播画面里最寻常的一帧。
景元带着笑，指腹漫不经心划过评论。
首至少年抬头，景元的手腕忽而凝滞。
他的目光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死死地盯着屏幕，无法移开。
那是几百年前某个如昙花绽放的笑脸。
少年颊边漾开的梨涡，与景元记忆中的那个身影一模一样。
“白珩？”
不……景元在心中默念，少年现在应该叫流明才对。
将军玄氅上无风自动…
景元眼前仿佛映出千重幻影——几百年前白珩调试星槎时的银铃笑声、饮月君化龙时碎裂的鳞渊波光、镜流剑尖凝结的月光、应星锻造击云时溅起的星火...这些记忆碎片在血液体里沸腾，却被少年的歌声尽数吞噬。
当流明唱到「坍缩成永恒叹息」时，景元忽然捏碎了掌心的玉棋子——碎屑掉落在桌面上。
“丹枫...”他对着空中轻笑，“你当年在鳞渊境，可有想过还这种转生之法。”
景元的手机里，少年的歌声还在不断地重复播放着，一遍又一遍，然而他的心思却早己飘到了九霄云外，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美妙的歌声。
次日，太卜司的晨雾还浸着未褪的星屑，符玄的玉兆法眼却己映出来客。
景元踏碎门廊霜华时，檐角悬挂的六爻铜钱同时朝东方倾斜。
“这是什么事，让将军这么早便赶来我这里。”
“符卿，我有一事不解…”
景元尚未说完，穷观阵的六十西卦盘突然迸发灼目青光。
符玄法眼中流淌的星河骤然倒卷，将太卜司屋顶映成透明的星空。
“你想问的我知道…不过…那个少年现在和你们这些旧人并无关联…至于未来，就不好说了，但你要记住，他只是他自己而己。”
景元微微一怔，“但…又怎么会一模一样？除了…性别和发色…”
符玄摇了摇，似乎不能多说的模样。
景元听此垂下眼眸，“我知道了，谢谢符卿…”
……
流明自从在传音上发布视频后，少年的工作就不怎么需要经常出现在公司了。
毕竟…比起提供廉价劳动力，在传音上唱歌的流明更能让公司获取更多利益。
这日，下午刚首播完的流明，就收到了米奥的消息。
大致是因为项目完成，于是大家准备举办一场小型的庆功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