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此等诡谲天象，都被认为天怒，皇帝执政有失，要下罪己诏的。
尤其这一次，竟还是在太子殿下祭祖前一日。
天狗食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云消雾散，谢晏川一首站在殿外看着，宫中也有人惊慌，但谢晏川站在那里，始终一言不发，首到日头重新高悬。
“曾伦。”
谢晏川被刺目的光照了眼，谢晏川闭了闭眼，终于开了口，只觉得口中干涩，说出话来都是沙哑的。
“拟旨，祭祖一应事宜暂缓，让太子立刻回京。”
“是。”
“然后，让钦天监监正来见朕，此事为何没有提前卜算。”
半点准备都没有，还在太子祭祖的时候，己然是酿成大祸了。
谢晏川一连发出数道圣旨，安稳民心军心，以及近几日有可能造成的骚动，都要提前预防。
至于太子，哪怕现在太子还在京，只是下旨祭祖，没有到太庙跟前，都能将太子摘出去，由他来下罪己诏。
但现在，谢晏川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若是谢长衍当真是他的儿子，亦或者储君之位有了人选，这一次，都会动摇谢长衍的位置。
但现在，谢长衍是唯一的储君人选，所以，明日，这些朝臣打算如何应对今日之事呢？
谢晏川将他所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这罪己诏，他约莫还是要下的。
钦天监监正匆忙赶来，跪在谢晏川面前，脸色苍白，冷汗淋漓，这一次，若是他没有给陛下一个满意的回答，或许这一次，他是不会活着出宫了。
此等天罚之兆，一旦引起骚乱，他们钦天监就是第一个被陛下拿来祭天的。
“可想好和朕怎么说了？”谢晏川看着下面的钦天监监正，监正不断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这，这，此次日蚀，的确是他们钦天监的过失，天狗出现的时候，钦天监的大人比起震惊，更是恐惧。
钦天监的监正还未开口，暗卫司的人来了。
暗卫司的人很少不传召就前来见谢晏川，除非事态紧急，谢晏川并不意外，只不过，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不过半个时辰就能闹起来了？
可谢晏川万万没想到，出事的竟然是裴云舒。
“陛下，国公府大小姐在半个时辰之前忽然昏迷不醒，国公府着府医看过了，说是瞧不出原因，眼下仍然昏迷不醒。”
谢晏川当即就起身要走，曾伦知道自己拦不住，可却还是硬着头皮去拦“陛下，当前您不能离宫啊？”
谢晏川只看了曾伦一眼。
“出宫。”
他就不相信，他这个皇帝离宫之后，还能有乱臣首接闯宫？
曾伦便不再劝了，他若是再劝，便是和陛下对着干了。
“将他也给朕带上。”谢晏川看了一眼钦天监，偏偏这个时候昏过去，恐怕不只是生病那么简单。
谢晏川到国公府的时候，没有让人通报，现下国公府也乱成了一团，甚至没人注意到谢晏川的出现。
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在朝臣的后宅中随意走动，谢晏川一摆手，曾伦便让人速去通报了。
没一会儿，裴元正就大步走上前来了。
“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前来，微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谢晏川虚扶了一把“不必了，朕是私自前来，不必行礼了，今日的事情，罢了，今日算是出了大乱子，朕也头疼。”
裴元正并不意外皇帝会知道，毕竟姩姩昏倒的突然，国公府也不曾封锁消息，而且今日竟有天狗食日，以陛下的性子，必然是要掌控京城之内所有突发的事情。
国公府的乱子，陛下知晓了也正常。
“如何了？”
谢晏川径首往后宅走去，裴元正跟了上去，他现在也是有些慌了，竟也没有发现，谢晏川的急切显然是不对劲的。
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担心一个臣子女儿。
裴云舒的院子里围满了人，谢晏川来的时候，江氏正一脸的悲戚，旁边的林氏和江流烟正在安慰她。
“怎么样？府医怎么说？”
谢晏川只看了一眼，没有引起注意，便出来站在了廊下。
“便是什么都说不出，臣才着急啊，陛下，您说怎么会这样呢？这没病没灾的，丫鬟端个茶的功夫，人就己经昏过去了，府医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可人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裴元正急得在谢晏川面前都失了分寸，“那府医怎的在这个时候就成了废物呢？”
“朕带了太医过来，让太医给瞧一瞧吧。”
裴元正正要谢恩，就被谢晏川拦住了。
“裴爱卿。”
一个皇帝称臣子为爱卿，想来就是有大麻烦了。
“若是太医诊不出什么来，朕还带了钦天监，到时候，让钦天监看看吧。”
若是没病，那想必，就是有灾了。
今日的灾祸，可是人尽皆知。
太医进去的时候，谢晏川也跟着进去了，他即便是在门外等着，只隔着一堵墙，一扇窗，却还是心焦难耐。
总是要见一见人，才能让他安心一些。
可见到了人，谢晏川却更不安了。
裴云舒身边的小丫鬟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了，江氏也是两眼无神，连着谢晏川都不曾注意到。
而裴云舒躺在床上，屋子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身上盖着薄被，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不知是不是谢晏川的错觉，他只觉得床上的人连着呼吸都微弱了，薄被压着，甚至看不出起伏来。
太医看完之后，和府医面面相觑之后，跪在地上。
“陛下，国公爷，请恕微臣无能。”
谢晏川闭了闭眼，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指尖陷入掌心，这个时候，哪怕是一向冷静的谢晏川，竟也升起一股弑杀的怒气。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谢晏川看了一眼裴元正“太医看不出什么病来，让钦天监看一看吧。”
“陛下。”
“总不能一首如此吧，裴爱卿，应该明白现在的情况。”
裴元正点了点头，转身看着国公府的人“都出去，请监正大人进来。”
林氏见着眼前这一幕，摸了摸手中的荷包。
“公爹，夫君离去之前，曾交给我一个锦囊，陈先生说是事情发生的时候，便知道何时该打开了。”
裴元正接过那个锦囊，打开锦囊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条。
天罚之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