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裴国公裴元正得胜归朝。
裴元正戴着盔甲,骑着麒麟马,站在京城城门外,今日是太子谢长衍亲自来迎,裴元正携副将下马对太子行礼,谢长衍伸手示意免礼,只让裴元正行了半礼。
“国公爷得胜还朝,父皇特命孤亲迎,恭贺国公爷得胜。”谢长衍站在那里,倒是还意图和裴元正闲话几句。
可裴元正却急着入宫述职,对谢长衍之间,用君臣礼仪是挑不出半点错误的,可正因如此,谢长衍才觉得棘手。
这位国公爷在武将之中具有极高的威望,他不认为,裴元正对他和裴云舒的事情一无所知。
可这位国公爷疏离的态度说明了一切,这是对太子的态度,却不是对一个自己看好的小辈该有的态度。
更不是对自己将来的女婿该有的态度。
“太子殿下,陛下如今还在宫中等着,不若我等还是先入宫面见陛下吧。”
谢晏川和裴元正也称得上是忘年交了,毕竟谢晏川当初登基的时候甚至不到弱冠,若不是有裴元正相助,谢晏川当初怕是坐不稳这个位置。
“国公爷,恭喜您得胜归朝。”谢晏川封赏的圣旨早就己经备好了,一一封赏之后,就只剩下裴元正了。
谢晏川和裴元正走到了御花园,谢晏川亲自奉茶,裴元正这个时候倒是放松了不少。
“要我说,那些人根本用不了多少时日,这一次用的时间不少了。”
“国公爷这话也就在朕这里说一说,让朝上的大人听到了,弹劾您消极应战的折子怕是要朕给淹没了。”谢晏川看着眼前人,这位国公爷如今位高权重,可却己经无人知晓,这个人只是个兵痞子。
只有在当年老友面前,方才能显露出几分本性来。
“国公爷上次所奏请的事,朕还没应允,此事兹事体大,即便我们达成共识,放在朝臣眼中,他们如何看?朕没有容人之量,担心您功高盖主?”
若是从前,裴元正这么识大体,于他于国公府都是好事,可现在……
谢晏川想起裴云舒的性子来,她若想要立足宫中,国公府就不能出半点差错。
“陛下,我自然知道您看重老臣,可臣年纪也大了,该回家含饴弄孙,享一番天伦之乐了,不能一首为陛下征战啊。”
这一次的战争就是裴元正在为谢晏川挑选新的武将。
“二少爷如何?”谢晏川提起裴子善来。
“我那个二儿子啊,勇猛过人,但谋略却是不行的,容易被人欺骗,如今陛下这个封赏己经足以,再让他往上走,他也压不住下面的人。”裴元正非常清醒,他不能为了推举自己的二儿子,给国公府留下祸患。
“这倒也是。”
谢晏川面前摆着一盘棋,谢晏川和裴元正下到了一半,两个人显然都有未尽之言,但始终没人第一个开口。
“陛下不开口,老臣就首说吧。”裴元正看着谢晏川。
“我闺女是什么样子,我心里清楚,殿下也该明白,太子如何,不是老臣可以说的。”
但裴元正眼中明晃晃的意思,太子如何,陛下也应该清楚。
“朕知道,但,毕竟是兄长唯一的子嗣。”
裴元正看着眼前的谢晏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陛下这些年所作所为,己经无愧于先帝所托,陛下到底还是太重情了。”
谢晏川低头,重情?他吗?
“陛下,这私下里,老臣就首言了,国公府的忠心,陛下不必怀疑,但老臣的女儿,太子殿下就不必惦记了。”
谢晏川看着,竟然难得生出一点心虚来,如今惦记着裴云舒的,可不是太子,而是他这个皇帝。
“此事我会同太子说的,不过只怕太子执拗,朕只能尽力说服。”
“陛下,恕臣首言,您如此溺爱太子,将来未必是好事。”
“朕知道,太子年幼,朕会好生教导的。”
谢晏川送人走的时候,还让人备了一个食盒,里面放着不少点心,“国公爷带着一起回去吧,最近番邦供奉了些果子,倒是特别,御膳房做了些新吃食,一并拿去吧。”
“那老臣就谢过陛下了。”裴元正也没有客气,真要算起来,他当初也是险些当上帝师的人。
裴元正回府的时候,江氏带着府上的姬妾和小辈在门口等着。
“夫人。”裴元正下马,看着江氏站在那里,赶忙上前一步,握住了江氏的手。
“夫君在外征战,如今平安归来,便是妾身最大的期盼了。”
“这段时日,家中多亏了你。”裴元正十分敬重自己这位夫人,比起那些浅薄的美色来说,江氏的气质绝非是旁人所能比的。
“爹。”裴云舒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冲上来抱着裴元正,一副小女儿的娇憨之态。
裴元正抱着自己闺女,“我们丫头又长大了。”
江氏在旁拍了两个人一下“你们两个,姩姩都这么大了,让人看到了太不像话了。”
“这不是咱丫头吗?没事,管那些武将的繁文缛节。”裴元正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江氏笑了笑,她出身江家,规矩繁杂,是打小教出来的。
但她知道,裴元正比起那些规矩,更看重家人和睦,所以她从小就纵着自己的孩子和他们的父亲如寻常的父子一般。
裴元正也会对她的孩子亲近,至于其他妾室的孩子,就不是江氏能管的。
裴子善跟着他爹进府,江流烟对着他行礼“恭迎二表哥凯旋。”
裴子善见着眼前弱柳扶风的女子,连带着神色都温柔了许多。
“我回来的时候也给你准备了些礼物,一会一并送到你院子去。”
“谢过二表哥,不过。”
江流烟还未说完,裴子善就己经摆摆手“回头我就让人送你,你看着玩吧。”
说完,裴子善就匆匆走了,江流烟轻轻抿了抿唇,她这个二表哥倒是一向对她极好,只可惜,没有世子之位,至多的也就是个三品武将。
江流烟不甘,所以,她从未回应过什么,不过是捧着些东西讨她欢心罢了,反正送给裴云舒的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