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枝像个迷路的孩子，疯狂在大雨中奔跑。
她想找奶奶，但嗓子都喊劈了，也没见到奶奶的身影。
她怕，怕自己再次见到苗老太，会是在废墟之下。
忽然，她的胳膊被人攥住。
宁枝被一股力道扯了过去。
段扶砚扶住她，沉声道：“你奶奶在五叔公家！”
苗老太听见动静，特地起来帮忙，在刘五家中帮忙熬药。
宁枝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喃喃：“在五叔公家……”
段扶砚脱了己经完全浸湿的衬衫，盖在她的头顶，聊胜于无。
“走，我带你去找她！”
他将宁枝护在怀中，揽着她往五叔公家去。
首到看见苗老太，宁枝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这一声，可把苗老太和刘五都吓得不轻。
“乖宝，你怎么来了？”
按照平时，宁枝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她就是想着宁枝起床晚，才出来帮忙的。
苗老太抱住她，摸到她浑身都湿哒哒滴着水，心疼得不行。
“你怎么不带伞呢？好端端的，你跑出来做什么？”
刘夏莲忙道：“婶，带枝枝回家吧。”
宁枝脸色白得跟张纸似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
苗老太也放心不下，刚想点头，便听见刘五道：“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房间，你回去给她拿身衣裳，我开副药给她，等会儿煮了就喝下。”
一听到喝药，宁枝立马就清醒了。
“奶奶，我还是回家吧，我不想喝药！”
刘五呵了声，“不想喝药，你还敢淋雨？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天气，简首胡闹。”
宁枝嘟着嘴，往苗老太背后缩了缩。
“反正我不喝药。”
在这件事上，苗老太可不会由着她。
“枝枝，你在这里待一会儿，烤烤火，我回去给你拿衣裳。”
宁枝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拉着苗老太不放。
“奶奶不要去，我要和奶奶在一起！”
刘夏莲忙道：“婶子，我去吧。”
苗老太见宁枝状态不对，只好应下。
宁枝盯着刘夏莲的身影看，忽然抬高嗓音：“伯娘！咱们村不是有几户人家在山脚下吗？要是发生滑坡，把屋子埋了，里面的乡亲们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刘夏莲一惊，她和宁德全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伯娘，先去找德全伯吧。”
宁枝也不确定究竟什么时候会发生滑坡。
但大雨接连下了几天，冲刷得泥土松动，想来快了。
刘夏莲不敢多耽误，赶忙去找宁德全。
苗老太安抚了宁枝片刻，后站起身：“奶奶回家给你拿衣服。”
宁枝赶忙握住她的手，再三叮嘱：“奶奶，拿了衣服就回来，不要去其他地方，谁喊你都不要去。”
苗老太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好，奶奶哪里都不去，就给你拿件衣裳。”
宁枝盯着苗老太离开，还想跑到门口看，被刘五喊住了。
“你没断奶不成，你奶奶等会儿就回来了，先过来喝药！”
宁枝抿着唇，回到了火炉旁。
“五叔公，你这边能住下这么多人吗？”
“能，我这边大着呢。”
宁枝偷偷提醒他：“你记得和队长通个气，别回头有人占着你这屋子不肯走。”
刘五家的屋子大，还是青砖瓦房，多少人惦记他的屋子。
“年纪小小，操心不少。”他睨着宁枝。
宁枝皱了皱鼻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刘五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段扶砚。
“你要不要换个衣裳？不介意的话，我借你一身。”
他虽然清瘦，但身高与段扶砚相仿。
平时穿的粗布衣裳空空荡荡，人在衣中飘，总有几分仙风道骨。
段扶砚摇摇头，“多谢，我烤烤火就行了。”
宁枝这才想起他还坐在一旁。
低头一看，段扶砚的衬衫还披在她身上。
宁枝眉头一皱，把衬衫还给他。
“谢谢段同志。”
段扶砚目光一顿，同样的称呼，却显得疏离极了。
他接过衬衫，心头微刺。
宁枝坐在矮凳上，时不时拨弄一下炉子里的炭火。
段扶砚思来想去，实在不明白为何宁枝如此在乎那罐雪花膏。
难道段玉洲买的雪花膏没送给她？
不多时，苗老太拿着衣服回来了。
她身后跟着好些人，都是住在山脚下的人家。
刘夏莲口水都快说干了，才说服他们暂时在刘五家安顿下来。
宁枝借刘五的屋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走出来，刘五熬的药刚好倒出来。
“喝吧。”
宁枝皱着鼻子，“太烫了。”
“那就放一会儿，也不能太凉，凉了药性就没那么好了。”刘五叮嘱过后，便转头去给其他人看病。
宁枝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苦药，脸皱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喝完药，她赶紧闭上嘴，忍住干呕的冲动。
在她眉头紧皱的时候，段扶砚的手伸了过来，掌心安静躺着一颗糖。
宁枝抿着唇，想到宁芊手里的雪花膏，如鲠在喉。
换一个人，她大概都没这么不高兴。
她别开脸，硬邦邦道：“谢谢段同志，不用了，我不爱吃糖。”
苗老太嗔了她一眼，不知她在闹什么别扭，把段扶砚的糖拿了过来。
剥开糖纸，把奶糖塞进了宁枝的嘴里。
“什么时候不爱吃糖了，奶奶怎么不知道？”
宁枝嗔恼，“奶奶！”
苗老太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好了，奶奶还得出去帮忙，你是在这里待着，还是回家睡觉？”
宁枝道：“我等会儿自己回家，奶奶去忙吧。”
她想着，山脚下的人都转移到了五叔公这边，想来苗老太能避开祸端。
苗老太走后，宁枝犯起了困。
她这几晚本就没睡好，今天又起得太早。
现在烤着火，暖烘烘的，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她托着下巴，瞥见一旁的段扶砚，扯了下唇角。
“段同志，谢谢你的糖，我会还给你的。”
段扶砚愈发确定，她在生气，有意疏远他。
“你在生气，为什么？”
宁枝哼了声，“我没有生气。”
“你有。”
“我没有！”
段扶砚沉默片刻，“因为我将雪花膏送人了？”
宁枝扯了下唇角，双手环抱在胸前。
“我说了，我没有生气，我高兴得很！随便你送给谁，关我什么事！”
段扶砚：“你不高兴，我问婶子要回来。”
宁枝错愕，“婶子？”
喊宁芊婶子，差辈分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