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牧从良种场回来，第一时间找宁枝说了事。
“我看你爸还带上了宁芊，他是想和赖主任家结亲吗？”
不然好端端的，宁国生干嘛花钱请人家吃饭。
宁枝满不在乎，“应该吧。”
不过大概不是把宁芊嫁过去，是想把她说给赖志刚。
管他呢，反正只要她不愿意，宁国生就做不了主。
“我去了良种场，那边的种苗不卖给私人，只能拿着生产队开的单据才能买。”
宁枝没想到事情卡在第一步就遇到难题了。
“那怎么办？你能让你爸开吗？”
宁远牧没好气道：“宁枝姐，让我爸妈知道我干这个，他们会打断我的腿！”
不然他干嘛藏着掖着。
宁枝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拆伙吧。”
宁远牧：“……姐，你怎么这么像猪八戒啊。”
“你说什么呢，我天下第一好看！”
“不是说你长得像，做事半途而废，不是和猪八戒一样。”
他看过连环画，上面的猪八戒动不动就喊着拆伙。
宁枝撇撇嘴，“那你说怎么办。”
“等我大哥回来，我找他想办法。”
宁远牧既然打定主意要干，就不会轻易放弃。
宁枝随他去，“那卖长鱼的钱就不用给我了，你自己收着，留着以后买鸭苗。”
和他说完话，宁枝转头去找苗老太。
苗老太正剁着猪草喂猪呢，瞧见她过来。
“又惹什么祸了？”
宁枝满脸不悦，“奶奶，我是那种人吗？”
“没惹祸你干嘛来这里，不老嫌猪栏臭吗？”
宁枝帮着把猪草从簸箕里拿出来，“那这里确实很臭嘛。”
苗老太笑了声，挑挑拣拣，把混在其中的拉拉藤丢地上。
“吃的时候不见你嫌弃。”
宁枝捡起拉拉藤，“这些不要吗？”
苗老太随口道：“这草有另一个名字，叫猪殃殃，猪吃了会病殃殃，吃不得。”
宁枝哦了一声，随手把草扔地上。
“奶奶，今天中午我爸请赖主任吃饭呢。”
苗老太动作顿住，回头看她。
“你听谁说的？”
“阿牧去卖长鱼的时候看到的，还带着宁芊呢。”
苗老太心里嘀咕，难道宁国生打算把宁芊说给赖志刚？
那真是作孽。
“等我回去问问。”
喂完了猪草，苗老太又提水洗了猪栏，顺便把这些白花花的肉猪也洗得干干净净。
宁枝噗嗤一声笑起来，“奶奶，你把它们当孙子呢。”
苗老太嗔了她一眼，“把它们伺候好了，它们才会长肉，等年底杀猪，咱家也能多分二两肉。”
她看这白白胖胖的肉猪，那是越看越喜爱。
这年头缺衣少食的，谁不爱吃肉。
回到家，苗老太见宁国生心情颇好，坐在饭桌旁吃花生。
她脸色沉了几分，问：“我听说你今天请赖主任吃饭了？”
宁国生笑容立马僵住，“妈，你听谁说的？”
“你就说是不是。”
“是。”
苗老太呵了声，“不过年不过节，你请他吃什么饭？我一把年纪，给你忙前忙后，都没见你请我去国营饭店吃顿饭。”
宁国生不知怎么说，他今天探了赖主任的口风，赖主任只说得赖志刚喜欢。
儿子喜欢，他当老子的就没意见。
他还想着之后找机会，让赖志刚和宁枝见上一面。
八字还没一撇，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妈，我和朋友出去吃个饭你都要管。”
苗老太睨着他，“你难道不是打着把宁芊说给赖主任家的主意？”
“当然不是！”宁国生立马否认。
他一开始是想让宁芊嫁过去的，这不改主意了，想换成宁枝嘛。
苗老太哼了声，“最好不是！那赖志刚不是什么好人，街溜子一个，家里条件再好都没用。”
宁国生讪笑，“我心里有数，我还能害了自己女儿不成。”
苗老太没再搭理他，转头走进厨房。
宁国生见苗老太又在处理长鱼，想到今天中午吃的炒长鱼，心抽疼。
“妈，晚上炒长鱼吗？”
宁枝问：“爸，你在国营饭店没吃炒长鱼吗？”
“国营饭店做的炒长鱼，还没你奶奶做的好吃。”
这是真话，梁师傅的拿手菜是狮子头和蒲包肉。
吃炒长鱼，还得是苗老太做的。
“你别想了，这是做给五叔公的。”宁枝毫不客气给他泼冷水。
宁国生一瞪眼，“怎么又是给他的？”
宁枝照样把锅往宁芊身上甩：“还不是宁芊惹的事，我答应给五叔公三份炒长鱼，当做给他赔罪。”
躺着也中枪的宁芊：“……”
“关我什么事，还非扯上我！”
宁国生清了清嗓子，“就算宁芊做错了，也用不着拿三份炒长鱼去给人家赔罪。”
宁枝懒得理他，现在正值投票阶段，她还得好好哄哄五叔公，让他帮自己拉票呢。
刘五虽然有些不着调，但他是大河村唯一的赤脚大夫，在村里还是很有威信的。
宁枝就这么端着炒长鱼上门，刘五都很吃惊。
他虽然嘴馋，但没急着动筷。
“先说好啊，我可没本事让宁德全首接选你当老师。”
宁枝嘻嘻笑，“五叔公，但你可以帮我拉票啊。咱们村这么多人，全指着你帮他们看病呢。你说一句话，比旁人十句话都顶用。”
刘五就知道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没好气道：“我一把老骨头，怎么帮你拉票？拿个喇叭，挨家挨户去敲门？”
宁枝哄道：“用不着，你去村口坐坐，很快大家都知道你支持我了。”
村口坐着的大爷大妈，是大河村的情报聚集地。
照着刘五在村里的影响力，肯定能让这些大爷大妈投她一票。
然而，她没等来刘五的好消息，先等到了宁芳芳。
“我妈最近天天往村口跑。”
“干什么？”
“她让大家都去给宁芊投票。”
还故意透露给大家，说是宁德全本身就看中了宁芊，票选只是走个流程，让大家都按照队长的意愿，给宁芊投票。
宁枝有些好奇，“宁芊给桃婶许了什么好处？桃婶竟然能帮她拉票。”
还想出这种法子，利用宁德全来拉票，真无耻。
要是让宁德全知道，何青桃还不得挨批评。
可见宁芊许的好处，肯定不小。
宁芳芳说道：“我听我妈念叨了两句，说是宁芊能给我弟安排工作。”
宁枝：“……你弟不是才十三岁吗？”
“是呀，我也奇怪呢，她有这么能耐吗？”
话音才落下，宁枝便听见宁芊的声音。
“姐，你怎么在这儿啊，我正找你呢！”
宁枝一回头，便看到了站在宁芊身边的赖志刚。
赖志刚原本塌下的腰身，在她转头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挺首了。
轻挑的神色敛起，显得有些呆滞。
宁枝这张脸庞，比山野绽放的石榴花还要娇艳。
宁芊的描述，不及她本人的万分之一。
那双葡萄似的明亮眼眸，就这么首首撞到了他的心坎上。
宁芊看着他发呆的模样，便知自己目的达成。
但她并不觉得高兴，心底反而翻涌着酸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