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团结起来围成圈的那群闹事者,有的己经在地上因为钞票打了起来,有的骂骂咧咧,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抢,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黄薇薇终于找到机会,从地上爬起来去看容漾。
几分钟后,警笛声响起,沉浸在钞票雨里的人群己经因为钱红着眼,完全听不清警笛声。
孟栖亭撒完手上最后一叠钞票,走进车里,重重将车门关上。
他先给秘书办打了个电话,差人调查今晚的闹事人,并封锁和处理相关消息。
黄薇薇扶着容漾,快速又跌跌撞撞地进了库里南。
孟栖亭将车开远,停到警车附近。
匆忙下车,他将车钥匙丢给黄薇薇:
“去停车场接我儿子。”
孟栖亭弯腰进了后座。
后座座位上,容漾低着头,头发散在脸颊两侧,看不清表情。
孟栖亭伸手过去,想把人捞到怀里看看。
容漾双手捂着脸,将头往另一边偏,往车窗边挪了挪。
孟栖亭的双手滞在空中,轻声说:
“不怕,让我看一眼伤好吗?”
他声音里带着点恳求。
全然没有了刚刚人群撒钞票的狂妄。
容漾还是背对着孟栖亭不肯讲话。
她己经不是当年那个膝盖上破个小口子,就要圈出来跟孟栖亭叫疼的小姑娘了。
容漾白色衬衫上沾了不少尘土,纽扣被拽掉两颗。
她的手一首抓着领口,孟栖亭将自己备在车上的外套给容漾披上,看见容漾露出的手背上有几处泛着瘀血的掐痕。
那群人没敢下重手。
黄薇薇一边开车找停车场,一边骂道:
“别让我查清楚今晚是谁搞的鬼,老娘饶不了他!”
“你们公司最近有跟别人结怨么?”孟栖亭视线还停留在容漾身上,语气己经恢复正常。
“没和谁结怨啊....”黄薇薇想了想,又说,“业内除了方泰,还有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先去附近的三甲医院检查,我安排好人了。”孟栖亭对黄薇薇交代,“陈斯也来了。”
黄薇薇打着方向盘说:
“我没事,我和陈斯先去警局配合调查。”
之后孟栖亭没再讲话,他心里有些其他问题想求证。
眼下,这些问题问容漾是绝对不可能有回应的。
他只能私下查。
库里南靠边减速,容漾看到了车窗外的容清樾、姜好还有陈斯。
容漾快速从后座的储物仓里翻出一个口罩戴上。
头发撩到耳后的那一刻,孟栖亭看到了她红肿的脸颊,还有粘连的睫毛。
他心都要疼死了。
疼得想杀人。
“妈妈!”
打开车门,容清樾第一件事检查妈妈有没有受伤,
“让我看看。”
说不委屈是假的,容漾眼睛里立刻就蓄满了眼泪,她挪开儿子的手,没让崽崽拆掉自己的口罩,反而揉了揉他的脸:
“妈妈没事。”
刚才场面混乱的时候,容清樾也想往人群里冲,姜好怕小孩子受伤,强行把他抱走。
容清樾坐在爸爸妈妈中间,看了眼妈妈的眼睛,他听见妈妈说:
【不想在儿子面前哭,会吓到他,我得坚强一点。】
容清樾没再多说话。
他抿着嘴,神态和孟栖亭如出一辙。
父子俩一路沉默着。
陈斯接了黄薇薇和姜好去警局做笔录,
孟栖亭开着车带着容漾先去医院做的检查。
从警局出来己经是凌晨一点多。
容清樾脸上挂着泪痕,睡在孟栖亭怀里。
容漾做笔录时,他还是偷偷在爸爸怀里哭了:
“爸爸,我们是不是没有保护好妈妈?”
儿子不这么问还好,这么问出来,孟栖亭心头的后怕和愧疚又一股脑涌了上来。
“你先回去吧,崽崽明天跟着我。”
容漾打开手机,正准备叫车。
孟栖亭拍了拍正在砸吧嘴的儿子:
“我送你们。”
容漾内心深处并不想让孟栖亭跟着。
在酒店,她还信誓旦旦地和他说自己有分寸,转眼就遇到这种事。
她只觉得丢脸:
“不用,我——”
“都这种情况了,你还想逞强到什么时候?”孟栖亭抱着儿子往车子方向走,嘴硬道,
“我就算不管你,也得管我儿子的安危吧?”
-
暮霭昏暗,库里南下了高架拐进一条小巷。
黄薇薇的房子比孟栖亭想象中的小了很多,户型是标准的两室一厅,如孟栖亭所料,全家最干净的地方是厨房。
孟栖亭将儿子放到主卧的床上,在小房子里绕了一圈。
“有水吗?”
他故意问。
“在冰箱里,自己拿。”
容漾给儿子盖好薄被,又擦掉他脑门上的汗,将空调开了个合适的温度。
她这里不比孟栖亭那,光是全屋恒温都做不到。
孟栖亭打开冰箱,看到里面还有前一天晚上吃剩的外卖。
容漾不大会做饭,最多做点简单的点心。
上下班又太忙,她更没那个精力。
孟栖亭倒是会做点,也会的不多。
孟栖亭喝了几口冰水,压了压心里的烦躁。
他将医生开的药膏放到茶几上。
药膏是透明啫喱,涂在脸上不会留痕迹。
容漾爱漂亮,以前上学的时候约会,她都要花一两个小时打扮自己。
怀孕生崽崽变胖,她一照镜子就哭,每天都要他变着花样的夸她。
后来崽崽上幼儿园,知道小朋友们喜欢比今天谁的妈妈更漂亮,她每次去接崽崽放学,也都尽量打扮得更加好看一些。
这次回来,容漾不仅不化妆了,连衣服风格都变了。
孟栖亭将所有事串起来,才觉得疑点重重。
见容漾从房间里出来,孟栖亭才起身:
“我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容漾怔了两秒。
她显然没反应过来,己经做好了又要和孟栖亭解释又或者和他至少争辩两句的准备。
结果他就这么开门离开了。
过了几分钟,孟栖亭又发来消息:
【这房子门口装个监控吧?我刚在这老破小楼下逛了圈儿,不是很安全。】
容漾回了个【嗯】字,就去洗漱。
将脏乱不堪的衣服脱下,冲了个澡,洗完澡容漾又在浴室低声哭了会儿,才有觉得稍微喘口气。
她回到主卧,将容清樾的被子盖好,在她身边躺下。
只是临时落脚的地方。
今天的突发事件让容漾决定换个好点的小区,至少不用担心儿子的安全。
她不知道今晚的事情是涂傲还是方泰的主意。
如果是涂傲,那她手里的那只录音笔很有可能己经被他知晓。
容漾本打算等涂傲正式上任L.T中国区总监,再将搜集到的证据公开,这样有涂傲对家推波助澜,才能做到一击必中。
但眼下的情况有些棘手。
困意泛上来,容漾脑子也变得混乱。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感觉到容清樾悄悄爬了过来。
他以为自己动作很轻。
容清樾的手慢慢地划过容漾的脸,又轻轻在她下颌角的位置吹了吹,亲了一口。
容漾觉得有些疼,但只是眉毛轻轻动了一下,她并没有睁开眼。
果然下一秒容清樾就吸了两下鼻子。
一种说不出来的酸软充斥了整个心脏。
容漾轻声将儿子抱进怀里,轻轻地拍着:
“睡吧,妈妈真的没事, 身上连伤口都没呢。”
崽崽现在越来越敏感了,他才五岁。
正是小男孩最顽皮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容漾提离婚后,他就开始空前地懂事。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当妈的不负责。
容清樾放在床头柜上的儿童手表响了两下。
他擦了下眼睛,问:
“妈妈我能看一眼手表吗?”
容漾松开了手:“看吧。”
容清樾爬起来去看了一会儿手表,然后又穿上小拖鞋,“哒哒哒”跑到了窗户边:
“妈妈,你过来看!”
他冲着容漾招了招手。
容漾起身过去:
“怎么了?”
容清樾指着楼下路灯边的那辆车:
“爸爸在楼下保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