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招英污蔑关大夫,轮不到江知来伸张正义。
但她敢往江静玉身上泼脏水,她忍不了。
江知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看着佟招英。
“佟奶奶,你家没有男人吗,怎么让你出来闹?别以为你是老太太,就能胡说八道,说话要讲证据的。我爸新官上任,要不就让春姨,成为他手上的第一件案子?”
陆志远即将任职派出所所长这个消息,家属院几乎无人不知。
厂里的事基本都是内部解决,保卫科解决不了,才会寻求公安的帮助。
听见江知这么一说,付坤就沉不住气了。
他本意是想利用王爱春流产一事,让厂里赔偿他一笔钱。
现在钱没到手,还把事情闹大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要是让陆志远越过保卫科首接插手,于科长饶不了他!
“妈,你老糊涂了,还不快起来,让人看笑话!”
江静玉嗤笑,大家看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这时候才觉得丢人。
付坤强压下心头的不满,转头和关大夫致歉。
“我妈就是伤心过度,没有恶意的,关大夫见谅。”
说罢,他推了佟招英一把。
“妈,还不快回家去!”
佟招英向来听他的话,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走的时候还不忘交代:“你媳妇儿没事,就带她回家,住在医务室多费钱!肚子不争气,还花了家里这么多钱,真是家门不幸。”
付坤满脸不耐,“我知道了,你少说两句!”
看着佟招英离开,他才看着关大夫问:“我媳妇儿现在能回家吗?孩子都没了,回家坐小月子也一样。”
江静玉盯着他,“你妈给爱春胡乱吃药,导致她流产,这事儿你怎么说?”
付坤扯开唇角,面目有些狰狞。
“爱春身体不好,这才没留住孩子,跟我妈可没啥关系。我妈给她喝的药是保胎药,一副三块钱,怎么可能对身体有害?”
这时,付明秀从病房跑了出来。
她双目哭得红肿,眼底盛满恨意,瞪视着付坤。
“我妈吃的才不是保胎药,是我奶奶不知从哪里买的偏方!她之所以买这个偏方给我妈吃,是因为她听人说这药吃了能生儿子!我妈不知道,起初以为是关大夫开的保胎药,结果身体越吃越差!”
付坤眼神狠狠一拧,狠厉道:“你再敢胡说,老子剁了你!”
付明秀对他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除了付明燕还小,她和二妹没少挨付坤的打。
后来付坤见王爱春会拦,打孩子的时候都会避开她。
看着付坤那阴冷如毒蛇一般的眼神,付明秀的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掐住,发不出丁点声音。
她怕付坤,江知可不怕他。
“明秀姐说实话也有错?那个药就是有问题,要是不严加处理,谁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个孕妇被害?”
一旁围观的人群中,还真有个别是孕妇。
哪怕自己不是,自己总有女儿和儿媳妇。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女儿怀孕吃了这种药,那还了得!
江知的话成功挑起了群众的激愤。
“喊保卫科过来!”
“这事儿不能这样算了,必须追究!”
“哎呀都是人家家事,我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你爸妈都是没啥文化的,回头受了蒙蔽,把这药给我吃了咋办?”
“我爸妈咋会……哎,算了,我去保卫科喊人。”
眼见事情脱离掌控,付坤的脸色由愤怒转为慌张。
“喊什么保卫科,我就是保卫科的人!这是我媳妇儿的事,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都给我让开,不然我把你们全抓保卫科去!”他恶狠狠威胁道。
落在江知眼里,却像是没了牙的老虎在虚张声势。
“你抓啊!这里这么多人,老老少少都有,最好把我们都抓走,我倒要看看厂里的保卫科什么时候能一手遮天了!”
江静玉哼笑,出言嘲讽:“怕不是保卫科一手遮天,而是付组长可以在保卫科欺上瞒下!你纵容你妈来医务室闹事,现在又想压下药的事,什么时候保卫科成了付组长当家做主?”
付坤紧咬着后槽牙,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他可承担不起。
对江静玉来硬的不行,他只好缓和语气,放低姿态。
“你和爱春多年的交情,却在这里为难她男人,说得过去吗?”
江静玉眼眶发红,盛满了嫌恶,掷地有声道:
“就算她恨我怨我,我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付坤愤恨不己,“这是我的家事,轮得着你来出头?”
“家事?难道结了婚,女人就没有人权了,就任由你们磋磨?受到的伤害都只用家事糊弄过去,这次是流产,下次要了她的命,她难道也只能认命吗!”
家事家事,江静玉最厌恶的就是这两个字。
她拥有一段表面光鲜内里不堪的婚姻,她不能喊屈,因为是家事,无能为她做主。
厂里有保卫科,外面有派出所,都管不了“家事”。
江静玉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罕见沉默了。
这时,病房门打开,王爱春拖着虚浮的脚步走了出来,跟一阵风随时能把她吹走似的。
“静玉。”
江静玉赶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心疼地泛泪。
这才几天啊,她就成这样了。
“我是厂里的职工,我要找保卫科,我要找妇联,我婆婆在外面买生子偏方,骗我是保胎药,我喝了几次就见血了。”
“我身体不好,关大夫说过几次我不能再要孩子,可付坤威胁我,不把孩子生下来就要跟我离婚,还要让明秀辍学嫁给二婚的鳏夫。”
“我要离婚!我要和付坤离婚!”
她己经顾不得家丑不外扬,经过这一次,她己经对付家不再抱任何希望。
江静玉说的对,难道这个孩子生下来,她和付坤的问题就能解决了吗?
一个能卖女儿的男人,从根儿上就是烂的。
她不找佟招英,婆婆做的事,付坤都是知情的。
他默认了佟招英的做法,真出了事,还能把责任推卸出去,自己的手依旧干净。
这种男人,才是最最恶心的。
江静玉抱着她安抚:“好!厂里会为你做主的,你现在不能下床,明秀明文快扶你妈回去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