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水似乎是感知到阮言身体的虚弱。
在阮言看着厨房里的厉慎时,它就守在轮椅边,静静地看着它的主人。
阮言注意到它,也注意到它湿漉漉的眼睛里藏着的担心。
他弯身将它抱起,刚准备放在腿上,忽然想起他住院的这段时间没人给它洗澡,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一旁的沙发上拿了张垫子垫在腿上,然后才将三点水放在上面。
“放心,我没事。”他揉了揉三点水的脑袋,轻声道。
三点水呜呜了两声,伸出舌头舔着阮言的手。
一人一狗相处温馨,厨房里,厉慎系着围裙,手中的炒锅上下颠起,让里面的菜不断翻飞。
很快,一阵浓郁的菜香从中飘出,萦绕在阮言的鼻子前久久不散。
该说言真的厨艺是真的好,比他的不知要好上多少,至少如果是他来做,断不会有如此香味。
他低下头,用指尖戳了戳三点水的鼻子。
“你今天有口福了。”
三点水现在不比当初捡回来那会儿,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很多人类吃的东西它也都能吃,只要不是太过重口的就行。
三点水觉得痒了,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尖,连着舔了舔阮言的手指。
阮言轻笑一声,抬手撸了撸狗头。
厉慎很快便做好了饭,三菜一汤,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他进到客厅,将吃饭的桌子整理出来,将厨房的菜一一端到桌子上。
阮言见状将三点水放到地上,准备起身。
厉慎连忙制止:“你别动,坐着就好。”
他严肃着脸叮嘱一句:“以后除了上厕所和睡觉,不准起身。”
面对厉慎突然而来的霸道,阮言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
厉慎摆好碗碟,来到阮言身后,推着青年往桌边走去。
他微微低头,看着青年乖巧的模样,眼中染上一抹笑意。
“我还没洗手。”阮言忽然仰头道。
厉慎闻言,推着轮椅转了一个弯,向着洗手台而去。
隔壁306,梁小旭刚一睡醒就闻到浓浓的饭香。
厉慎做饭时担心看顾不到阮言,便没有关上厨房的门,又担心烟气进入客厅呛到阮言,便打开了房间大门,让一部分气味散了出去,而这部分气味最后通过空气钻进了隔壁梁小旭的房间。
他连忙穿上衣服,循着味儿敲响了阮言的门。
厉慎眉头一皱,起身将门打开,待看到门外的人时冷淡道:“有事?”
这些天梁小旭已经对厉慎的冷漠习以为常了,他完全没被吓退,探着头跟屋里的阮言打招呼。
“哟,这也太香了,让我吃一个呗。”
阮言见状笑了笑,刚要开口说什么,便见厉慎将门一关,只留下一道缝隙。
他就着那道缝隙对外面的梁小旭道:“抱歉,不够三人份,请下楼右拐去餐厅。”
说着,他看也不看梁小旭臭臭的脸,直接将门完全关上。
回到餐桌旁,他跟没事人一样开始给阮言夹菜。
阮言忽然发现,言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在以前,他给人的感觉是温和有礼,但现在却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的感觉,只不过这份冷漠疏离从来不会对向阮言。
阮言的感觉没有错。
厉慎在慢慢展露自已的本性,他希望阮言喜欢的是真正的厉慎,而不是一个戴着伪善面具的言真,只是这张面具他不敢一下子全部揭开,他需要一点一点的,让阮言能够看到,虽然那张面具之后的脸狰狞而恐怖,但对待阮言的心却赤诚而纯粹。
见阮言没有说话,厉慎还是心中一紧。
“是觉得饭菜不合胃口吗?”他心中难免忐忑,终究担心阮言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已,解释道,“今天做的不多,等下次我多做一个菜再去喊他。”
阮言摇摇头。
他不说话并不是在怪责厉慎,饭菜本就是厉慎做的,他没有立场去怪罪,他只是在好奇,厉慎究竟是怎样的人。
......
吃过饭后,厉慎收拾了厨房之后和阮言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可要午睡一会儿?”他看向一旁的青年道。
阮言摇了摇头:“我不困。”
说着,他忽然转头看向厉慎,眼中描摹着男人的脸。
“言真,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他能感受到厉慎对他与对旁人有很大的不同,以前他没这样的感觉,可是自从这次事故之后,他便越发感受到,厉慎对他似乎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在意,也是这份在意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幻想和期待,可他们明明相识的时间很短。
他曾自恋地幻想过,言真的这份在意是不是像他那样的一见钟情,可后来他发现,那份在意更多的像是相处许久之后的自然流露,而更加让他如此怀疑的是,对方竟对他的喜好了若指掌,包括他吃饭的口味。
厉慎心中一紧,回看向青年。
这一刻,他甚至想要不顾一切地坦白。
......
在家经过几天休养之后,阮言终于获准不用再坐轮椅了。
他高高兴兴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身后跟着一条小黄狗亦步亦趋,再之后,是眼中带笑地望着他的厉慎。
“别走了,坐下来歇歇。”厉慎上前,将笑容满面的阮言拉着坐回到沙发上,微敛下神色叮嘱道,“虽然不用再坐轮椅,但也不能长时间站着,知道吗?”
阮言乖乖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言真妈妈。”
厉慎一愣,抬起手想要揉揉阮言的脑袋,但注意到他头上的纱布,又收回了手:“叫爸爸。”
阮言噗嗤一声笑了:“你想得美。”
厉慎闻言,唇角上扬:“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叫出来的。”
这次轮到阮言愣怔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瞬间泛红。
“咳...那个,”他火速转移话题,“我是不是还要到医院去复诊?”
厉慎点了点头:“就是今天,所以,你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我们就出门。”
“好。”阮言应了一声,乖乖坐着休息。
在阮言休息的时候,厉慎回到自已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串钥匙重新回到308。
他把轮椅折好倚靠在墙边,又将阮言的医疗卡,身份证之类收拾好,连同医用口罩放入一个小袋子里。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他拿起折好的轮椅对坐在沙发上的阮言道:“我先将轮椅送到车上,待会儿就上来。”
阮言问道:“你叫的出租吗?”
言真摇了摇头:“我的车,只是平时不常开,所以你没见过。”
“哦,我知道了。”阮言应了一声道,“那我在家等你。”
“好。”
厉慎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重新上了楼。
阮言从沙发上站起身:“我休息好了,要现在走吗?”
厉慎点点头:“等会儿,我给你拿件外套,医院里可能会冷。”
说着,他去到阮言的卧室,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蓝色长袖外套搭在臂弯上,出来后见阮言将装了病历本的袋子拿在手里,上前接过来道:“走吧。”
阮言看向穿着短袖的男人:“你自已呢?不带件外套吗?”
厉慎摇了摇头:“我怕热,不怕冷。”
见状阮言没有再说什么,准备跟厉慎出门,只是在临出门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自已头上的纱布。
“我找个帽子。”
厉慎拉住他的手腕道:“别戴了,会压迫到伤口。”
阮言笑着道:“放心吧,不会的。”
厉慎想着阮言放在衣架上的帽子,想了想道:“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他松开阮言的手,打开自已的房门,过了一会儿,拿了一顶渔夫帽出来。
“戴我这个。”他将帽子轻轻放在阮言的头上,调整了一下位置确定不会压迫到伤口之后才将垂在下方的带子系在一起。
阮言抬手摸了一下帽檐,朝着言真轻轻一笑,笑容美好到仿佛能治愈人世间的一切。
厉慎被那抹笑激得心口一颤,他微微垂下眼眸,伸手握住了阮言的手腕:“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