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响起,秦知言站在学校门口等了很久,直到所有的学生全部离开,都没有见到弟弟的身影。
他急忙跑去问老师,没有一个人知道弟弟的去向。
秦知言焦急地四处寻找,一直找到天都黑了,也没有见到弟弟的身影。
他跑回家,对着父母哭诉,希望他们找弟弟,但两人却无动于衷。
秦知言没办法,跑去村长家,祈求村长发动村民去找秦小奇,但村长却说不相信他,要让他的父母来说才行。
那一刻,秦知言感到了绝望。
他一个人跑了出去,想到弟弟说要摘花,便到田野间不断寻找。
田野上漫无人烟,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冷到人心底里的寒风。
他晕倒在了田野间,等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
厨房里燃起炊烟,秦父坐在门前与人闲谈,仿佛秦小奇的消失是一件如何寻常的小事一般。
秦知言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再看不到弟弟的身影,心里难受到窒息。
他忽然想起前夜曾听到的父母的交谈,想到他们口中的那笔钱,再想到昨天上学时母亲的反常举动,心里顿时出现了一个令他无比恐慌的猜测。
他的弟弟会不会被卖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跑到父母的房间,翻箱倒柜地寻找着线索,他想要知道弟弟被卖到了哪里。
在他的寻找下,一张纸被从抽屉里翻了出来。
“我自愿将亲子秦小奇赠与宋院长......”
开头的一行让秦知言的眼泪唰的一下便滚落了出来。
他不敢相信,自已的父母居然真的将弟弟卖了出去。
这一刻,秦知言的心中生出无边愤怒。
他想要冲出去,去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仅存的理智生生止住了他。
这一刻,他已经不再相信父母。
秦知言颤抖着手将那张纸重新放回到抽屉里,又收拾好弄乱的东西后,悄悄回了他和弟弟的房间。
他将书包里的书全部取出,再将文具盒里的小刀放了进去。
熬过晚饭之后,等到秦父秦母都睡下,他悄悄来到厨房,将菜刀放入包里,又提上墙角的镰刀出了门。
他要去救弟弟。
在那张纸上,他已经知道弟弟被卖给了一个姓宋的院长。
他左思右想,只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班主任,当初给他弟弟拍照的宋老师。
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只知道是姓宋。
他有知觉,那张纸里的宋院长就是他。
想到这里,他半点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来到学校。
翻过高墙,进到学校里面。
夜晚的学校一片漆黑,看不到人影。
秦知言有些害怕,但想到弟弟,便什么都不怕了。
他握紧手中的镰刀,直奔宋院长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他没办法进去,就在他准备用镰刀砸开门时,楼下突然传来两个人的交谈声。
他忙蹲下身,挪到走廊上偷偷往下看。
是学校里的老师!
秦知言屏紧呼吸,看着那两人似乎抬着什么东西向着学校前院走去,最后来到一处草坪上。
那草坪一旁就是高墙,位置很隐秘。
两人放下手里抬着的东西,其中一人蹲下身,在草坪上一阵,竟打开了一道门。
秦知言见到那两人将手中抬着的东西从打开的门里扔了进去,里面似乎是一处空洞。
具体是什么秦知言并不知道,他在看到两人往回走时赶忙跑下了楼,一路跟在对方身后。
两人似乎压根没有想过会有人跟着他们,一路进入了二号教职楼。
秦知言眼中带着惊疑,跟随其后来到一楼走廊尽头。
这里是一道白色的墙壁,其中一人靠近墙壁,伸手在其上某一处用力按压,那处随之凹了进去。
紧接着,白色的墙壁突然慢慢旋转,最后露出一道红色的门。
秦知言将一切看在眼里,等两人打开门进去后,他连忙跟上,但那红门再次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堵白墙。
他学着先前那人的操作,在墙上几次按压,只觉得指下一沉,紧接着便感知到面前的墙壁在缓缓旋转。
他连忙收回手,静静等待红门的出现。
果不其然,红门再次出现,他迫不及待地拧开把手跑了进去。
里面是空旷的房间,找不到第二个出口。
他焦急地在房间里打着转,就在这时,那道忽然被打开,好在此时秦知言正位于房间的角落,在里面的人出来时及时躲了起来。
出来的依旧是那两个人,同样抬着什么东西,只是这次对方的身后是一道楼梯。
秦知言静静看着,忽然,其中一人被楼梯绊了一下,手中抬着的东西滚到地上。
秦知言一把捂住了嘴巴,瞳孔瞬间瞪大。
那竟然是一个死去的小孩,而且还是他认识的人。
那小孩与弟弟秦小奇一个班,他曾听小奇说过,对方也不被父母喜欢。
秦知言的眼泪不自禁地流下,双手死死捂住了嘴巴。
他的弟弟,会不会也同那孩子一样,被害死了。
两人口中抱怨了一句,重新抬起尸体,用黑布盖好。
随后,其中一人将手探到墙上,按下了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打开红门,外面已经重新恢复成了走廊。
这一下,秦知言终于意识到,这个房间就像是一个旋转电梯,每次按动墙上的开关时,红门都会对向不同的通道,并且在对向走廊时会自动归位。
果然,趁着那两人出去还未回来之际,秦知言赶忙上前打开红门,露出了后面的楼梯。
他噌噌噌跑下楼梯,来到一处拐落等着两人回来。
过了没多久,两人重新出现,秦知言便跟在对方身后一路潜行。
这一路上,秦知言跟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对方发现。
他们穿过一条长长的通道,来到了一处遍布牢房的地方。
那些牢房里被关了好几个小孩,其中就有他的弟弟秦小奇。
那一刻,秦知言激动得想哭。
他按压住心中的急迫,等待两人离去。
两人并未在牢房处停留,沿着通道离开了。
秦知言连忙来到其中一间牢房门前,压着声音喊道:“小奇...小奇?”
秦小奇躺在地上,对于秦知言的呼喊没有反应。
秦知言心中焦急,他左顾右看,寻找打开牢房的方法。
忽然,他注意到牢房是由一根根宽扁的木头搭建了,于是,他利用手中的镰刀一点点地割断木头,破开一个口子后钻了进去。
“小奇?”他将秦小奇抱在怀里,感受到对方温暖的体温,心中松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小奇醒醒。”
“唔....哥哥?”
秦知言吸着鼻子:“对,是我,哥哥来救你出去。”
“哥哥!”秦小奇终于回过神,一把抱住了秦知言,“呜....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家伙哭得眼泪汪汪,秦知言心疼坏了,但他知道现在时间有限,不能耽误,忍着心中的难过快速道:“乖,这里不能多留,先跟哥哥离开。”
兄弟俩从秦知言切开的口子钻出牢房,沿着通道往来时的方向逃离。
离开前,秦知言看了眼其他牢房里的小孩,心中默默说了一句抱歉。
等他带着弟弟逃出去后,一定会去找警察来救他们。
秦小奇个子小,跑得慢,秦知言便将他背在身上,快速向着楼梯的方向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来到通道尽头,果然,那个楼梯已然消失不见。
秦知言并不慌张,他将秦小奇放到地上,开始在墙壁上四处,终于,被他摸到了一处松软的地方,微微一按压,面前的墙壁便开始旋转,最后熟悉的楼梯出现在了眼前。
“小奇,走!”
秦知言带着秦小奇一路往上,顺着楼梯回到了那间房子里。
出口就在眼前,秦知言满怀希望地来到墙边,按上了墙上的开关。
“嗯?”
一手按下去,那开关竟然一动不动。
“不可能!没错啊!就是这个地方!”秦知言慌乱地再度用力按下去,原先应该会被轻易按动的开关此时却如同被焊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哥哥,怎么了?”看到秦知言的焦急,秦小奇担心地问道。
秦知言低头看向秦小奇,小孩的眼里满是对他的信任。
“小奇,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对方。
他们可能,出不去了。
事情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
他们眼前的红门忽然被打开,露出后面的楼梯。
紧接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从里面走出,向着两人冲来。
秦知言一把将秦小奇护在身后,但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是成年人的对手。
很快,秦小奇在他的面前被夺走,任他如何拼命都无法挽留。
“放开我弟弟!你们这群混蛋!”
他冲上前,被其中一个男人一脚踢开。
那一脚踢得很重,直让他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哥哥!呜...别打哥哥!”秦小奇的哭喊让秦知言心如刀割,几乎濒临崩溃。
他知道,如果任由弟弟被抓走,那最后的结果,会是死。
从今往后,他会失去他最好的弟弟,那个跟他约定要一直在一起的弟弟。
“放开我!不要!不要走!”
他挣扎着奋力向前,被身后的人踩着肩膀压在地上。
他只能睁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弟弟消失在眼前。
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秦知言的心彻底死了。
他知道,自已再也救不回弟弟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秦知言记不太清,依稀中,有个人拎着他的衣领,将他带到了宋院长的办公室。
在那里,他被注射了一种药物,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家里的卧室,并且忘记了关于弟弟的一切。
......
“知言,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决定送你去镇上上学。”
秦知言疑惑地抬起头:“附近不是有云海小学吗?”
秦母道:“镇里的师资更好,爸爸妈妈希望你能接受好的教育,往后出人头地,考上大学。”
“可是,去镇里上学要花很多钱,我不想你们太累。”秦父秦母都是普通农民,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钱,秦知言是个孝顺的孩子,自然不愿父母吃苦。
秦母闻言拍了拍他的手,满脸的慈爱:“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前些天你昏迷的时候,有个老板看中了咱家的一个老物件,说是什么古董,花了整整两千块买了下来。”
“真的吗?”秦知言睁大眼。
那可是两千块啊。
秦母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学校你爸已经找好了,明天就送你过去。”
“这么急吗?”秦知言觉得很突然。
“唉,那可是好学校,早点去也能早点适应不是?”
在秦母的一番言语下,秦知言答应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妈,你和爸爸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那天后,秦知言离开了村子,去了镇上,从小学一直上到初中。
他人聪明,也肯努力,不出意外地考上了镇里最好的高中。
高中三年在一日日的埋头苦读中悄然流逝,最后来到了高考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坐在去往考试场地的客车上,心中默默打气。
作为家里的独生子,他一定要考上大学,让父母为他而骄傲。
高考结束,秦知言果真考上了,还是最有名的学校,民华大学。
这一天,秦父秦母在村子里大摆宴席,几乎将附近所有村子的人全都请来了,就是为了向他们宣告,他们的儿子不仅考上了大学,还是最好的那一个。
作为这场宴席的主角,秦知言第一次喝了酒。
他躺在卧室里,朦胧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小孩在喊着他哥哥。
他伸出手去,牵住对方的小手,一同走在开满鲜花的田野中。
“哥哥,小奇好喜欢你呀。”
“小奇....小奇....”
梦醒时,秦知言的眼泪糊了满脸。
他想起了一切。
“老婆,家里的钱不够用了,要不我们再生一个吧?”
听着父母房中传出的话,秦知言怆然一笑。
再之后,村民们将想要报警的秦知言锁在了柴房里。
透过柴房的门缝,秦知言看到秦父从村长手中接过一支熟悉的针剂,那一刻,绝望的秦知言用木棍抵住房门,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已的生命。
秦知言的死曾在众人心中掀起过一丝涟漪,可终究抵不过人心的贪婪。
罪恶依旧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