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怜月确实在很早的时候就见过厉慎。
“我的爱人是苏家需要的灵子。”戚怜月缓缓道,“那时的苏家还没有被困在族地,我不是他们的对手,被重创后陷入沉眠,等我醒来时柳铭已经不见了。”
戚怜月口中的柳铭就是她的爱人,一个拥有特殊体质的灵子。
“我醒来后找去了苏家族地,但那里被结界所覆盖,我根本进不去。”
戚怜月语调平缓,看似轻松,却带着满满的沉重。
“我在外蹲守了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一个苏家人进出,就在我准备放弃另寻他法的时候,厉慎从里面走了出来,于是我决定跟着他,等他回苏家的时候一起进入。”
阮言疑惑道:“当时厉慎应该还只是普通人,你怎么没有控制他带你进去。”
戚怜月道:“那时候他可以说是唯一能替苏家寻找灵子的人,苏家自然不会什么后手也不留,只是这傻小子不知道而已。”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点是,当时戚怜月看着厉慎和阮言在一起的开心幸福让她想到了自已和柳铭,没有忍心下手,只是这些她并没有告诉阮言他们。
厉慎闻言瞥了戚怜月一眼。
谁说他没发现那些后手?如果真的没发现,那他就不会在之后死于车祸。
毕竟那些后手除了控制他之外,也有一层保护的作用,只是他为了安心跟阮言在一起,设法破除了而已。
当然这些他也没有说出来。
“那之后呢?”一旁的慕忠问道。
“之后就是过了一段时间,我想着再回来看看情况,结果就发现这小子居然死了,还变成了一只幽魂。”
戚怜月道:“我施了一些手段,加快了他恢复神智的速度,本意是想从他身上获知苏家的消息,后来发现苏家竟然派了一只鬼过来,想要蛊惑他学习神傀之法,好做苏家的傀儡帮助他们继续寻找灵子,于是我改变了主意,杀了那只苏家派来的鬼,并冒充对方的身份假意与苏家合作。”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余光注意到厉慎的表情有所变化,似乎是诧异,又似乎是其他,总之,这些表情变化让戚怜月心中暗爽。
谁让这小子成天的对她一副死鱼脸,一点都没有礼貌。
厉慎确实心绪起伏。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戚怜月的出现,他没有那么快恢复神智的话,就没有办法及时救下自杀的阮言。
如果对方没有发现并解决掉苏家派来的鬼,以他当时迫切想要留在阮言身边的心情,大概真的会同意对方修炼那个什么神傀之法。
想到这里,他看向戚怜月,眼神复杂。
他想要感谢,但是在看到对方眼里的兴味之时,他升起的那点子感激之心顿时退了回去,整个人也重新回到了先前的那副模样。
一旁的阮言看了看两人,眼里带着笑意。
他看向戚怜月,代替厉慎道了谢:“谢谢你,怜月姐,真的感谢。”
戚怜月收起眼里的兴味,伸手捏了捏阮言的脸颊:“还是我们小言儿懂事。”
阮言一愣。
被当成小孩子捏脸什么的,还挺让人难为情的。
就在这时,厉慎直接一巴掌拍开了戚怜月的手,揉了揉阮言脸上被捏了的地方。
“别碰他。”
戚怜月撇了撇嘴,懒得去理这个护短狂。
她转头看向慕忠两人道:“所以说,苏家从来都没有将厉慎当成是自已人,所以他是不是姓苏并不重要,就算他体内流了一半苏家的血,但你看他现在那样。”
他示意慕忠他们往厉慎那边看,只见厉慎正低着头与阮言说着什么,两人言笑晏晏你侬我侬的,完全把他们这些人当成空气。
“苏家曾经对小言儿做过不好的事,你们觉得厉慎还会站到苏家那边吗?”
慕忠两人收回看向阮言他们的视线。
他们对视一眼,随后慕忠道:“我们明白了,既然这样,我们愿意合作。”
说着,他看向依旧腻歪在一起的两人,轻咳一声道:“你们呢?”
阮言忙坐正身体,点了点头:“我们也愿意。”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他们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两家彻底达成了和解。
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慕信压抑不住心里的喜悦。
他不用再和小奇弟弟分开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阮言怀里的秦小奇,而秦小奇也在这时看向了他。
一时间,两个小孩在大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互相笑得开心。
......
自那天几人达成和解之后,戚怜月也在这边买了一套房子,就在阮言他们隔壁。
如此一来,阮言家一边是慕忠兄弟几个,另一边则是戚怜月。
这天,他们聚集在阮言家商讨对付苏家的事宜。
“苏家虽然无法走出族地,但他们在俗世间势力庞大,多的是人是鬼帮着他们做事。”戚怜月道。
慕忠点了点头:“这也是我们兄弟一直小心翼翼的原因,不过好在最近他们的搜查好像弱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在打着什么阴谋。”
“不是什么阴谋,”戚怜月道,“而是他们用来控制各大高层的最重要手段被警察给端了。”
慕忠不解,倒是一旁的慕义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之前的器官移植?”
他偶尔会上一上网,虽然不多,但还是知道一点,参考最近的消息,也就这一事件闹得最大。
“是啊,”戚怜月点了点头,“苏家有手段能通过器官移植的方式让别人获得更长的寿命,这对于那些人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诱惑。”
说着,他看向阮言道:“说起来还要多亏小言儿他们呢,在那件事上,他们可是出了不少力。”
当初阮言他们帮着费星等人围剿那些地下据点时,戚怜月也参与过一次,因此知道一点。
“怪不得。”慕义望向阮言,“怪不得在刚听到你名字时我会觉得有点熟悉。”
阮言笑了笑回应:“现今据说已经剿灭了他们近乎七成的据点,并且怜月姐已经安排人将苏家无法走出族地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些被苏家威胁或是背靠苏家的人大概率也会重新考虑是不是还要继续跟苏家人站在一起。”
慕忠道:“没想到你们已经做了这么多。”
“这些都只是苏家在俗世的力量,就算全部拔出也没办法动摇根本。”阮言道,“最要紧的还是苏家的那些本家人,厉慎说,他们非常厉害。”
“是啊。”戚怜月接过话,神色难得的凝重了许多,“据我们所知,苏家的老一辈几乎都还活着。”
慕忠以为戚怜月口中的老一辈指的是他们祖父那一辈,随口道:“修士人均寿命能达百多岁,他们那一辈还在世也很正常。”
如果他们慕家没有遭受那样的艰难,他们的爷爷外公等人也都会还活着。
“不是他们。”戚怜月看向两人,“还要再往上很多辈。”
“很多辈?”慕忠两人明显有着疑惑。
慕义直接道:“应该不可能吧?先不说修士的寿命能不能达到那个岁数,如果真的达到了,那他们的实力绝对是极为恐怖的,当初对付我们慕家时也就不用那么麻烦。”
“关于后面你说的那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们拥有极长的寿命是确定了的。”戚怜月指了指厉慎,“具体的让他跟你们说吧。”
对于这种费口舌的事厉慎向来是能避免就避免,但这次他很给面子地开了口:“是灵泉。”
“灵泉?”慕氏兄弟不解。
“等等!”忽然,慕义似乎想起来什么,看向慕忠道,“还记得三叔当时留下的字条吗?”
被他这一提醒,慕忠当即也想了起来。
“怎么了?”一旁的戚怜月疑惑道,“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发现?”
“发现倒算不上。”慕忠开口解释,“是我三叔出事时,我们曾在他的遗物里找到了一张被烧毁的字条,上面留有灵泉两个字,先前我们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可能是三叔调查到了什么。”
一旁安静听着的阮言这时也有了疑惑:“你三叔他,不是跟着你们一起的吗?”
“不是。”慕忠看向他,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当时场面太过混乱,我们都走散了,也不知道都有谁逃了出来,后来我们发现了三叔留下的家族记号,便跟着找了过去,没想到他已经被人杀害了,现场只留下了一张被烧得只剩一角的字条以及一枚玉坠。”
阮言听了道:“如果是这样,那慕家可能还有其他人活着,只是你们还没相遇。”
慕忠苦笑一声:“我们也这样希望着,但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如果有,又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留。”
阮言见状没有再说。
确实,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希望渺茫。
眼见着气氛低迷,戚怜月看向慕忠,转移了话题道:“你之前说你三叔还留下过一枚玉坠?”
“没错,那玉坠我们在家里时没见过,应该是三叔他后来得到的,只不过我和慕义看了,应该只是寻常的物件。”
说着,他想到戚怜月见多识广,起身道:“你们稍等一下,我回去拿给你们看看。”
“我去吧。”慕义按着慕忠的肩膀让他坐下,自已去了隔壁。
没过多久,他手里捧着一个木质盒子过来,放在了众人面前的桌上,并顺手打开了盒子。
众人看去,只见那盒子里放着一枚墨绿色的龙形玉坠,颜色鲜艳,其他的他们也看不出什么。
在得了慕忠两人的许可之后,戚怜月从盒子里将玉坠拿出,放在手里细细看了看。
下一刻,她眉间一拢,随即变了脸色:“这是传修玉。”
“传修玉?”众人不解。
别说阮言他们,就算是慕忠慕义这样的世家子弟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戚怜月不愧是见多识广,她向着众人解释道:“传修玉是古代一位炼器大师所炼制的灵器,传言能复刻一个人的毕生技艺。”
她将那枚玉坠拿在手里细细,似乎在感应着什么:“那位大师在炼器一术上堪称登峰造极,他在大限将近之时炼制出了这枚传修玉,本意是想让后辈在自已死后依旧能学习他的炼器之术,只是没想到在最后成型的那一刻被人抢夺了去,最后流转在各大势力之间,直至最后消失无踪。”
她将玉坠小心放回到盒子里,感叹道:“这可是世间唯一的传承灵器,于你们修士而言,它能承载你们的毕生修为,然后传承给你们的后辈子孙,当年在修行界不知道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听了她的话,慕忠连忙问道:“是只能承载炼器术、修为这一类的技艺,还是说其他的也行?比如说秘籍之类。”
“秘籍心法之类同样能承载,”戚怜月道,“只要不是实物。”
慕忠闻言,心情激动。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说三叔他有可能将自已的毕生所学灌注到了这枚玉里?”
当初慕家被灭时,为了防止族里的术法秘籍被苏家人得去,守阁长老直接将整栋藏书阁全部摧毁,这也导致他们慕家断了传承。
慕忠口中的三叔慕谨是慕家这几代人当中最爱读书的那一个,并且过目不忘。
他几乎整日泡在藏书阁里,阅尽了阁里的所有秘法书籍,如果对方将那些全部灌注到传修玉里,也就意味着他们慕家重新有了传承。
想到这里,慕忠慕义激动对视,但戚怜月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只有直系血亲才能继承传修玉里的传承,据我所知,你们三叔并没有子嗣留下对吗?”
慕忠和慕义愣在了当场。
慕家灾变之前,三叔慕谨才和三婶成婚不久,并没有留下子嗣。
想到这里,他们刚刚掀起的心绪再度回落。
“我觉得也不用这么悲观。”阮言看向两人道,“毕竟你们跟你们的三叔也分开了不少年,或许他在什么地方留下过子嗣也说不定。”
以他猜测,对方如果真的在这玉里留下了什么,那就一定会给自已留下个子嗣传承,否则留那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你说的对。”慕忠点点头,“我们不该过早悲观,但是....人海茫茫的,也无从找起。”
慕忠这话倒是没有说错。
“那就随缘吧。”阮言将目光落到那枚玉上,看了一会儿道,“如果上天让你们找到TA,那就一定会相遇的。”
说着,他听见院子里传来秦小奇和慕信的玩闹声,收回目光后,转头看向厉慎:“剩下的事你跟他们说,我出去陪小奇。”
接下来几人肯定要谈苏家的事,而那些事阮言已经从厉慎口中知道了,没必要留在这里。
“好,有事就喊我。”厉慎握了握他的手,随后松开。
“嗯,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