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霁的确“激动”地一晚上没睡好,闭上眼睛,沈昼白的照片就他的眼前晃。
还有他的问题:程也说要翻拍《长陵》,到底是不是因为沈昼白。
在心里诅咒了一晚上那个老男人后,许云霁顶着两个黑眼圈,听到窗外传来鸟叫。
熬夜最怕的声音出现了。
今天是周末,程也在家休息,许云霁也在家里学习。
她起得太早了,却又睡不着回笼觉,于是跑到书房去打扰许云霁。
“你忙吗,”程也贴心地问,“不忙就陪我看电影?忙也陪我看电影!”
许云霁却之不恭。
两人来到客厅,一起坐在沙发上,程也懒洋洋地找片子。
“过段时间新电影就要开机了……”她小声道,“我得看看自已以前的水平,刺激一下现在的自已。”
可能真是年岁渐长,程也的理智相信自已的能力,但感性又控制不住心里很焦虑。
她是凡事喜欢做好万全准备再开始的性子,所以为了《受害人》,她已经看了半个月的相关书籍,影视资料,把编剧兰皑皑都聊累了。
最后,程也决定看自已的作——《玄鸟》。
《玄鸟》是她最自信之作。
程也忽然想了解一番他人的看法,或许,自已那些所谓的天才,优秀,只是粉丝的夸赞和炒作,实际上在外人眼里并非如此……
“你看过这部吗?”她指着电影片名问。
许云霁摇了摇头:“之前准备摄影集的时候,粗略看过一些片段,网络不太好,基本没有看。”
“那就好,那我就不剧透了。”
程也说着,一巴掌轻轻拍到他挺直地后背上:“看电影还坐的这么端正干嘛?是怕睡着?你和别的女生看电影的时候,也这么严肃吗。”
“我没和别人看过电影。”许云霁默默弯下身子。
程也:“中学时……也没有吗?”
许云霁说道:“程也,你是第一个。”
电影票很贵,他中学时更是忙着学习,从没有像同龄人那样去过一次。《狙诈》也是从电视上看见,后来有了电脑和手机,一遍遍重温的。
程也愣住两秒,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忽然仰头,直接靠到了许云霁的怀里。
散开的黑直长发像一袭柔软的锦缎,铺陈在他的胸膛,她又蹭了蹭他的肩膀,轻柔的呼吸落在他耳畔。
许云霁瞳孔微颤,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呼吸干涸了几分:“看电影……要这么看吗。”
程也伏在他胸口,侧耳去听他心脏跳动的声音,短暂地闭上了眼睛。
她沉溺在他干净清润的气息中,唇瓣仿佛要触碰到他耳垂,尾音悄然上撩:“对,我们关系好的人,看电影就是要这样的,你不是‘学习’过吗,那些片子里没告诉过你?你不会,那我教你。”
“好,好吧。”许云霁又信了,乖巧地点头, 从耳朵开始变红。
她眼底闪过一抹轻嘲,低声道:“那你往后十几年,都要记得,我是第一个跟你一起看电影的人。”
程也心想,她真是有些过分。
她霸占了许云霁那么多第一次,甚至还要求协议结束后他们分开,他也要在每次看电影的时候想起自已。
许云霁喉结滚动,道:“只是十几年吗,其实,程小姐可以要求更久。”
他心甘情愿地臣服,做她的裙下之臣。
程也屏住了呼吸,心里如潮水升起涨落,许云霁紊乱的心跳声也撩拨起她的心脏,细微的电流在心里炸开,酥酥麻麻的酸甜。
“电,电影开始了,认真看。”
她眼睫颤抖,慌张地要起身。
许云霁调整了一下坐姿,让程也靠的更舒服些,又张开双臂,将她有力地抱在怀里,低头问她:“姐姐,我学的对吗。”
程也觉得自已像一块冰,被温暖的炉火裹挟融化,她的呼吸有点乱。
终于,电影开始了。
程也不仅是《玄鸟》的导演,还是这部电影的编剧。
《玄鸟》是一部古装奇幻传奇电影,讲述的是商代女性军事统帅妇好的故事,还掺杂着商代的神话与传说。
《诗经·商颂》有云:“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
大概意思是,天命玄鸟降临人间,商的祖先契,因其母吞下玄鸟而诞生,而商朝的王们承受天命不怠慢,其中,裔孙武丁最具贤能,开疆拓土,承担家国的重任。
武丁子姓,名昭,他的妻子名叫妇好。
在妇好的墓里,考古学家出土了一枚玄鸟玉器。
妇好身为女子,收复土方,战胜南夷,一生征战沙场,战功卓绝。
或许,她才是那只三千年前降临商的天命玄鸟。
女子的身份并不能限制她的鸿鹄之志,身为君主的妻子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身份,荣誉,地位,权势,那些于她只是过眼云烟。
她是天生的将帅,是天命所归的玄鸟,却愿意栖息在子昭一人的枝头。
子昭也甘愿为她的陪衬,放纵玄鸟翱翔,做守护她的苍天与清风。
千万年后,历史上没有太多她的文字,她是他的妻子,亦是比妻子身份更名垂千古的将军。
两个多小时的电影,许云霁认真地看,没有丝毫困意,只有时不时在心里被一个个镜头击中,直呼精彩。
他曾听说一句话——“作品是一个导演的血肉,是她意志的延伸”。
现在他慨叹,十八岁的程也,有着何其天资卓越,恣肆骄傲的灵魂。
“我其实并不了解商朝的历史和神话,却能看懂这部电影讲的故事,并且,我无法用语言表达那些让人赞叹的画面。”
许云霁认真地说,清黑的眼底一片真挚:“《玄鸟》是我看过最好的古装电影,而且,我也很期待它的姊妹篇,《长陵》。”
哪怕他心里还不确定,程也翻拍《长陵》的原因是否与沈昼白有关……
但看完了《玄鸟》,他认为程也是一只肆意不羁的玄鸟,天生属于天空,属于自由,属于她自已。
而他甘愿做她身边的一缕清风,不问缘由,不询过往,只祝她扶摇九天。
许云霁只希望,程也……可不可以少喜欢一点点沈昼白。
可不可以多喜欢一点自已?
程也同样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已曾经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