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长安城，静悄悄。
西城李家，大厅。
正上方坐着一个六十斤开外的老者，头发花白，身材清瘦，一派儒雅姿态。
此人名叫李开渠，论辈分是李怀仁的亲叔父。
李家的上一辈，李怀仁的父亲是嫡长子，李怀仁又是嫡长子。加上李怀仁娶了宁国公贾震的女儿，所以李怀仁一直是李家的掌舵人。
现在李怀仁死了，这一脉的人被全部下狱。
李开渠这个上一代的嫡次子，瞬间成了李家的掌舵人。
在下方，坐着雍州的一众大家族，有雍州杨家、马家和王家等十余家族。
这些是雍州的世家。
孔亮抓了许多官员，对雍州真正的世家没有影响。
李怀仁的家中，查抄了几万亩良田和许多金银，那只是李怀仁一家的物资，不是整个李家的根基。
李家仍在。
雍州世家仍在。
李开渠环顾众人，问道：“诸位，萧凡恣意杀戮，我们该如何应对？”
杨家的家主杨弘说道：“据说朝廷早就下旨，罢免李怀仁和郭邦昌的官职，要捉拿两人去金陵城问罪。”
“同时，皇帝又需要萧凡抵御西凉入侵，确保雍州的稳定。”
“两件事的前提下，就算萧凡杀了李怀仁和郭邦昌，皇帝也不可能真正怪罪，顶多是心里不舒服。”
“朝廷不会处置萧凡，我们就只能和萧凡共存了。”
“老夫认为，先试探下萧凡。”
“萧凡愿意和平共处，我们就支持他。如果他不愿意，我们也不和他为敌，世家大族的子弟全部辞官就是。”
杨弘神色睥睨，强硬道：“我不信所有人撂挑子后，萧凡能让雍州运转起来。”
马家的家主名叫马勃。
虽是文人，却颇为魁梧，他表态道：“李公的孙女李令月，年近二十，花容月貌，可以和萧凡联姻。如果萧凡愿意，他自然会站在我们一方。”
王家的家主名叫王珩。
他的年纪不大，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表态道：“老夫同意联姻的提议，萧凡不同意，我们大人就辞官或者是托病，逼迫他让步。”
“没有雍州的世家，萧凡不可能立足。世家，才是治理天下的根本，离开了世家，这个天下就乱了。”
王珩正色道：“李公，只能辛苦你了。”
李开渠思考一会儿道：“你们回去后，通知各家族的弟子，及各自的人准备好辞官及托病。”
一众人齐齐回答。
所有人应下，李开渠让人设宴欣赏歌舞。
酒宴结束后各自散去，李开渠回了书房，眼中露出思索神色，喃喃道：“郭邦昌在，制衡了李怀仁。”
“现在萧凡杀了郭邦昌和李怀仁，如果令月嫁给萧凡，得宠后怀孕生子，就可以让萧凡瘫痪或者不能理事。”
“到时候，我李家迅速掌权，彻底把雍州真正占为己有。”
“怀仁贤侄，你死得好啊。”
“萧凡，你来得太是时候了。”
李开渠眸子中闪烁着灼热的光芒，有了无尽的贪欲。兴奋下的李开渠，晚上竟然一树梨花压海棠，折腾片刻才睡下。
第二天清晨。
李开渠洗漱更衣后，吃过早饭乘坐马车来到刺史府求见。
萧凡接到李开渠求见的拜帖，得知了李开渠身份，眼中也有一抹诧异。
李家的本家来了。
萧凡不知道李开渠的来意，吩咐道：“把人请进来。”
士兵去通知。
不一会儿，李开渠进入书房，行礼道：“老朽李开渠，见过靖西王。”
萧凡微微颔首，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李开渠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满。
他是老人。
萧凡却不赐座。
尤其萧凡开口就是‘你’，连一个‘李公’都不会喊，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
不当为人子！
为了李家霸占雍州的计划，李开渠压下内心的不满，微笑道：“老朽来见靖西王，是得知靖西王英武不凡，李家愿意和靖西王联姻，强强联合。”
萧凡笑道：“本王还没有妾室，李家愿意嫁女做妾，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李家的嫁妆是什么？”
糖衣炮弹来了，糖吃下，炮弹还回去，这是萧凡的一贯态度。
他很期待嫁妆。
李开渠却是愣了瞬间，咬牙道：“我李家的掌上明珠，怎么能做妾呢？”
“靖西王迎娶老朽的孙女为正妻，李家鼎力支持靖西王，雍州世家也会支持靖西王。”
“有了雍州世家的人才，靖西王什么都不用管，雍州已然大治矣。”
萧凡眼神冷了下来。
没有嫁妆！
还想借助联姻扩大世家的影响力和利益，算盘打得真好。
萧凡哼了声，沉声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本王娶了你的孙女，还是本王占了便宜？”
李开渠得意道：“这对王爷，百利而无一害。有雍州世家，王爷无往而不利。没有雍州世家的支持，一切都会停摆的。”
萧凡道：“李怀仁是这一套说辞，你也是一样。可惜，本王不需要。”
李开渠叹息道：“王爷太年轻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王爷如此自负，会因此而付出代价的，告辞！”
萧凡看着李开渠离去的背影，眼神也凌厉了起来。
雍州世家就是毒瘤。
萧凡知道许多的世家子，有一腔热血，更有经天纬地之才。眼前的雍州世家，却是一滩烂泥，霸占着雍州的一切却还不满意。
该铲除了！
萧凡想着的时候，忽然想到李开渠说没有雍州世家支持，雍州的政务会停摆。以及，李开渠说他会付出代价。
萧凡眼前一亮。
雍州世家出身的官员，要全部罢工吗？
如果真是这样，这是他的机会，借此机会把这些人踢出去。
萧凡吩咐道：“来人，通知孔亮来议事。”
士兵去通知，没过多久，孔亮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行礼道：“臣孔亮，拜见王爷。”
萧凡看着满脸倦怠的孔亮，问道：“先生熬夜了吗？”
孔亮回答道：“事情太多，不得不熬夜处理。”
“内政要梳理、百姓要安抚、后勤要安排，城外的流民要安排，各方面都需要人，需要协调，时间紧迫，不得不熬夜。”
萧凡嘱咐道：“辛苦先生了，不管如何，要注意身体。”
孔亮应下后道：“王爷召见，有什么事情吗？”
萧凡直接说了李开渠来的事情，正色道：“本王预测，李开渠会安排所有的世家子辞官。你的人能接管一切，确保官场运转顺利。”
孔亮笑道：“如果他们主动辞官，这就太好了。”
“昨天处置了十多人，只是一小撮，咱们的人太少了。”
“臣立刻去拟定名单，一旦世家子辞官，或者托病休养，我立刻安排人接任，确保一切正常运转。”
“跟着咱们一起来的读书人，那足足有好几百人。这些人都安排下去，足以确保一切都在王爷的手中。”
萧凡笑道：“辛苦先生了，去安排吧。”
“遵命！”
孔亮心中期待，急吼吼去准备了。
萧凡也是思考着，掌握了雍州官场，两天后为百姓分地和安置也更容易。
李开渠，别让本王失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