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的私人领地。
昏暗的暮霭,压下天边的暖橙,天地缝合,月色如水,星光忽明忽暗,于空中倾洒出万点银灰。
卡尔洗漱完毕,身着睡衣,侧躺在床榻之上。
隔壁,隐约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先生还在洗漱。
卡尔挠了挠竖起的小耳朵。
被先生捡回别墅后,先生一直待他很好很好,有求必应。
在先生这里的每一天,都比在求生者别墅中,过得安心。
卡尔动了动身子,他同约瑟夫同睡一张大床。
约瑟夫习惯睡在左侧,卡尔睡在右侧。
如今已然入冬,纵有暖炉在侧,床榻之上,还是难免寒凉。
趁约瑟夫还未来,卡尔悄咪咪从床榻的右侧,蠕动到左侧。
用身子一点点捂热,约瑟夫要睡的那一寸地方。
为先生暖好床,先生睡时就不会冷了。
卡尔的身下,被他的体温捂暖,而他的半边脸颊,又被稍厚的被褥捂着,荡漾着暖洋洋的粉色。
莫约一刻钟后,水声停止。
卡尔迅速挪回自已的位置,假装什么也没有做,闭上眼睛,缩进被子里。
门被打开。
渐近的脚步声越来越小,约瑟夫看着似乎是已经睡着了的卡尔,刻意放慢了脚步,怕将人惊醒。
卡尔没有睁眼,片刻后,感觉身侧的床一沉。
一道柔光轻轻落在卡尔的面上。
约瑟夫的注视,像一泓清泉,温柔,纯粹,没有一丝杂质。
那道目光,似乎很久很久才收回。
“卡尔”
约瑟夫小声唤了枕边人的名字,字字轻柔也珍重,并非是要叫醒他,而像在自言自语。
卡尔还在犹豫要不要睁眼回应。
灯灭,一室暗沉。
约瑟夫躺下,卡尔继续假装睡着。
渐渐的,困意真的涌上,卡尔小幅度的换了个睡姿,咂吧了两下嘴,意识陷入梦境,耳畔传来的话语也变得模糊。
“Je t’aime”
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有先生的呓语。
梦中的卡尔,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Je t’aime,法语,我爱你。
我也,喜欢先生。
……
隐士的私人领地。
隐士万年不变的淡漠面庞如旧,只是那敲打桌面的指却停在了半空,一秒。
卢卡双手撑着桌子。
这个想法,来得过于匆忙,有点荒诞,一语惊心。
“阿尔瓦,你说句话啊,你到底是不……”
“想法不错”
隐士深邃漠然的瞳仁不杂多余情绪。
卢卡怔住。
想法不错?想法不错是什么意思?
说他脑回路清奇?
还是在嘲笑他自作多情?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复,隐士其实既没有持认可的态度,也没有否定。
若说隐士是真的没的感情。
卢卡眼中,倒映着隐士不染世俗尘埃的清冷隐者模样。
隐士越是这样不动声色,他便越想打破他的孤傲,想看那一身清冷的伪装皮囊,被打碎,碾作泥尘,融于世俗的模样。
若是隐士有私心而刻意隐瞒,避之不答。
加上一直以来的好胜心,卢卡更不肯承认是自已猜错了。
退一万步,就算隐士真的没有,他现在有了一些想法。
隐士先前拿他做实验,让他难以启齿,多少不堪回首,种种脆弱都被隐士一一看了去。
可他却从未见过隐士丢盔弃甲的模样。
他想看看。
他为什么不可以反向拿隐士做实验?
看看他的老师,在什么情况下,一成不变的表情会土崩瓦解。
最好是发一通大火,他们争吵起来,隐士卸去了那伪君子的虚伪,而他痛痛快快揪起对方衣领,把隐士恶狠狠按在墙上,朝着他的脸上邦邦两拳。
“老师”
——沙蝗。
卢卡故意凑上前,拉起隐士的一只手,扶上自已的面庞。
隐士戴着手套,微凉的触感。
卢卡放慢语速,望着隐士的眼睛,歪着脑袋,蹭上那手。
“老师,你真的,不喜欢我?”
——沙蝗,来啊,发火啊。
隐士抬眸,没有将那被卢卡握着的手抽回,由着他的学生,对他身体的一部分肆意妄为。
脚链哗哗作响。
卢卡绕过小圆桌,走到隐士的面前。
他仰着头,站于隐士双腿之间,上半身倾斜,明明语气蛊惑,眼中却带着挑衅的意味,像只还需调教的野猫。
“老师”
暧昧的气息打在隐士的耳尖,微痒。
“你在心虚吗?为什么沉默?”
——这个老沙蝗,这都能忍?怎么还不发火?
卢卡一边惹火,一边偏过头,观察隐士的侧颜表情变化。
冰川到底是冰川,没有半点融化的迹象。
卢卡细密的眼睫似蝴蝶翅膀扇阖,双眼中都含着晶莹可见的水光。
他大抵不知道,他的这一回眸,在隐士的角度看来,要多旖旎有多暧昧。
“老师”
卢卡挑衅半天,隐士不动声色,表面上看,半点反应没有。
隐士喜欢他,此刻,就应该手足无措。
隐士不喜欢他,此刻,就应该因被他污蔑成禁忌师徒恋,而大发雷霆。
而隐士神色自若,倒显得他像个小丑。
卢卡窝火。
话说,从前当隐士的学生时,他就从未见过他的这位老师,谈情说爱的模样,更没有过什么绯闻。
都这把年纪了,连个对象都没有谈过。
莫非是,阿尔瓦其实……
卢卡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相当有意思的事情。
看着隐士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怜悯。
“老师,你不会是不行吧?”
……
愚人金的黄金屋。
勘探员身子逐渐歪斜在背后的枕头上。
明明身子烧的发烫,却感觉浑身冰凉。
愚人金平静之下,隐藏着滔天的暴戾,几乎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殆尽。
勘探员眼尾点缀着红,张口,又沉默,到底未说出来一句话。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就应该滚下床,而不是装傻后被拆穿,从而面对更加未知阴狠的折磨。
“不过”
愚人金观察着勘探员浑身颤抖的反应。
手扬起,落下。
勘探员下意识的偏头,以为愚人金又要给他一巴掌。
直到,冰凉的触感,碰触到他滚烫的额头,勘探员回神,微阖的睫羽轻轻颤动。
“你还在发烧,我也不想把你玩死了”
“等烧退了,我们再慢慢计较”
愚人金轻柔的抚摸,平和的语气,如在火山中绽放的雪莲,不可思议。
“刚刚叫我哥哥,我挺喜欢的,再叫一声,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