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怎么能养出这样的混账！”
“你以为许家有教育部就没人能治你了是吗？！”
许黎萱躲在许母的怀里抽泣，像只不知所措的，被惊吓到的动物。
许博睿:“人家没做绝，要有下次，我会先把你送进监狱。”
许父:“滚去给人道歉！”
“我不！”
许父眼瞳一紧，再次抽起手举在面前，还未落下，许母大喊了一句，“够了！你是想把你女儿打死吗！”
岑溪在房间里做了一套模拟卷，刚做完要翻开《基础2000》，门就被人敲了几下。
她放下笔，去开了门，门外的人是许坤。
看到人的时候她其实有点意外，自从来了许家，他们没说过一句话。
她闻声问他，“许叔叔，您有什么事吗？”
许坤把眼镜摘下，问她能不能出来说。
她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去了一楼客厅。
“是这样，叔叔先跟你说声抱歉，黎萱做的那些混账事我们都知道了，让你受了不该受的伤害，是许家对不起你。”
他看了岑溪一眼，“希望你能原谅黎萱，是她太过不懂事，以后我会让她妈妈好好管教她。”
岑溪沉默了一下，她问，“叔叔，您想说什么？”
“这件事已经过去几天了，大家都不想把这件事再弄大，希望你能原谅黎萱这一次，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跟我开口。”
“或者你想要什么解决，我都可以尽量去办。”
岑溪愣了一下，她放在腿上的手指蜷了松，松了蜷，她说:“如果我要走法律，叔叔也会同意吗？”
许坤顿了数秒才回复她，“可以，只要你想。”
岑溪没想到真的还会有人主动用法律帮助她，她以为在这件事上，她是个没有办法和对方反抗的蝼蚁，所以她一直在逼着自已释怀，因为介意除了会让自已难受，不会再有别的任何结果。
“但叔叔还是希望你能原谅黎萱，就着精力好好考试。”
岑溪说，“我的确不想把这件事再拿出来折腾了，我住在许家五年多，我并不想闹得很难看，叔叔您挺好的，谢谢您能为了我处理这件事。”
“我们才高二，如果留下案底，我知道对以后都很不好，况且您家里从事的事业对这个很敏感，其实这几天我没怎么看手机，根本不知道网上怎么讨论的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
“我不需要什么补偿，我也只想好好考试。”
*
落地窗前今夜有月光探访，透过窗户能看见少年精致的侧脸。
电视转切新闻台，新闻记者播报音传开。
【当地京时13:36分，宜江市一名女子疑似于江中路一酒吧二楼包间遭遇多人猥亵，事发当天，警方及时取证，展开进一步调查，但由于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柯烬右手转着笔，翘着腿坐在桌前想题，看题七秒，想题三十二秒，做完用时四分五十九秒，很没意思。
他把笔随手扔桌上，关掉电视，开了房间门去厨房，开了冰箱随意拿了瓶水，然后路过客厅。
他没看见简易姿坐在客厅。
直到简易姿喊他，“柯烬。”
柯烬转身。
简易姿问，“你去哪？”
柯烬说，“去地下室，玩会儿。”
负一层最里侧有一间化学实验室，他喜欢，自已整的，也不怎么来，但无聊了就会去那整点花样玩。
他说完了正想走，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回来，“妈，那个宜江艺术表演团缺人么？”
简易姿抬眼，“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想让你帮我弄个人进去，或者我自已来也行，您告诉我联系方式就成。”
简易姿宠溺地笑了笑，“你又要玩什么？”
“没啊，给你们推荐个天才。”
简易姿说，“是今天下午那个女孩子，对吗？”
柯烬笑，他仰头喝了一口水说，“大概是对的吧。”
“你们还小，你玩可以，但千万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人家女孩子。”
柯烬笑，“你儿子还没这么混蛋。”
他下到负一层，站在架子前看了半天，出去，在院子里摘了朵白玫瑰，拿下只烧杯和双草酸酯溶液。
加乙酸钠、无水乙醇，搅拌，混合。
他动作很松弛。
捏着白玫瑰的绿茎，用花瓣就着溶液浸染。
室内的灯光有些暗，白玫瑰的花瓣边缘变成了荧光蓝，内心像点了盏明亮的灯。
柯烬看了几秒，摘下手套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岑溪。
问她。
【好看吗？】
女孩好久都没回他，他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接通后她就只是软软糯糯问声，“怎么了？”
“你倒是回个微信啊妹妹。”
岑溪:“我没登录。”
这话不假，她两天前就退网了。
柯烬:“那你出来。”
“现在吗？”
“不然你明年再来呗？”
“……”
电话挂断后她轻手轻脚出了门，柯烬已经在许家门前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发光发亮的东西，近距离的时候她才看出来那是朵在发光的玫瑰花。
灯光不算亮，月亮也不算亮，可柯烬看见女孩眼睛是红的。
她哭了，哭过了。
女孩站在他面前，仰着头，那双眼睛跟小鹿斑比似的，又圆又大又亮，很可怜的样子。
柯烬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女孩没说话，但她摇头了。
柯烬说，“chump。”
这下她开口了，撇着嘴说，“你才是。”
柯烬笑，“那你哭什么？”
“没有。”
“骗鬼呢，眼泪都没擦干净。”
柯烬直接抬手给她抹去眼尾的泪点，动作力道都不怎么温柔，岑溪连躲都没来得及躲。
“哭就哭了，藏什么，反正你怎样我都会笑的。”
岑溪:“……”
他把手中那支玫瑰递给女孩，对她颔首示意她快点接过去。
岑溪的手刚碰上玫瑰花茎，柯烬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才松开了手。
“好看吗？”
女孩点点头，“很好看。”
“我觉得俗，家里没地方扔，拿出来扔你了。”
可岑溪一点也不觉得俗，她一直在夜里看着手中这朵漂亮又特殊的玫瑰，是真的很好看，她没见过这样的。
“你想玩吗？”
岑溪抬头，双目撞上柯烬的眼睛，他的眼睛也很漂亮，漆黑的眼瞳里种了一颗月亮，好像让人生出一种错觉，无论多黑，都能找到他。
“你妈妈不在家吗？”
柯烬骗她说不在。
“才回来几个小时就又离开了呀？”
柯烬敷衍，学她傻傻的样子，“对啊对啊，你问这么多是想住我家吗？”
岑溪撇了撇嘴，声音轻轻的很好听，“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又敷衍，“嗯嗯嗯。”
他说能，能好好说话。
岑溪对化学物理一窍不通，初中的时候进过几次实验室，玩的都是些基本的，没什么意思的化学反应。
俩人着装规整，戴了手套，柯烬用镊子取出一块铁氰化钾和硫酸亚铁，滴了一滴鲁米诺溶液。
他站在岑溪旁边，告诉她，用镊子把东西从两侧放进溶液里，她照着做了。
一红一绿，在掉进溶液的时候渐渐扩散，直到圆润液滴中间形成一道边缘。
它像一颗会发光的明珠，岑溪觉得好奇妙，真的很奇妙。
她在仔细观察，突然，柯烬问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离他很近的距离侧着脑袋看他，在微暗的室内，她看见柯烬明亮的眼睛。
他说，“是双向奔赴。”
“和至死不渝。”
星星汇成了星河被烈酒灌醉，它们在无声的夜里碰撞，摩擦，慢慢的飘闪出几丝耐人寻味的火花。
岑溪碰住了火花，却发现它格外地烫，她没办法握住，只能任由碎成粉末的星河注成一罐发光的沙漏。
她回去以后，把那朵玫瑰插在陶瓷杯里，放在窗边。
柯烬甚至能在他房间的阳台上看见这个明亮的东西，他靠在阳台边上，一手掐着烟，一手拿着手机。
他点进微信，万年不发一条朋友圈的他，用十秒编辑了一条，没有任何犹豫就发了出去。
仅仅两分钟，这条朋友圈已经在新建的学生群、论坛上被人疯传。
是一张照片，两只白皙的即将要相触的手，还有那朵在黑夜中发光的玫瑰。
他说对啊。
很久了。
“是我在对她死缠烂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