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的山门前,二百名北凉铁骑轰隆而来,扬起漫天尘埃,他们的目标直指那座刻有“玄武当兴”四字的牌坊。领头骑士更是大胆至极,策马直上牌坊,穿越之后才缓缓勒紧缰绳。在江湖中历经百年风雨,敢于如此轻蔑武林宗门的,恐怕唯有令老一辈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人屠”徐骁!
马上之人,正是徐骁之子徐奉年,他傲然一笑,马鞭一挥,指向因这场大阵仗而聚集起来的道士们,高声喊道:“那个骑牛的家伙呢?还不快叫他滚出来见我?”
话语刚落,一位须发皆白、身形魁梧的老道士仿佛瞬间自山顶降临至山脚,正是武当掌门王重楼,他行礼笑道:“原来是世子殿下驾临。”
徐奉年口中的“骑牛的”,自然是洪洗象,此刻他正畏缩在王重楼背后,显得格外小心谨慎。见王重楼亲自前来,徐奉年翻身下马,淡淡说道:“父亲应已告知掌门我来武当的目的。”
王重楼点头确认:“殿下,山上一切已准备就绪,您随时可以开始。”
洪洗象在王重楼背后挺直了腰杆,脸上却显露出一丝犹豫。
徐奉年一把拉过洪洗象,搭着他的肩膀大笑:“从今天起,我就要在武当练刀了,开不开心?”
不待洪洗象回答,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练刀可以,传授内功则万万不可。”
徐奉年一愣,王重楼与洪洗象也惊讶不已,他们迅速转身,只见秦长安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山路之上,冷眼望着徐奉年。
洪洗象刚欲开口,徐奉年却抢先一步,冷笑道:“阁下是谁?”
徐奉年此行目的有二,其一是练刀,其二是根据徐骁的安排,由王重楼将《大黄庭》
全卷传授于他。此事极为机密,徐奉年也是临行前才从徐骁那里知晓,武当山上知晓详情的,恐怕仅限于王重楼及其几位师兄弟。眼前的青年陌生得很,徐奉年多次上武当,却从未见过此人。
洪洗象赶紧解释:“殿下,这位是我的小师兄,自上武当后一直闭关于藏书阁,今日才出关。”
接着,他又跑到秦长安身旁低声道:“小师兄先别生气,这是武当与北凉王早有的约定。”
“这位世子殿下不好惹,我们暂且避开锋芒。”
洪洗象不明白秦长安是如何得知王重楼要将《大黄庭》传授徐奉年的消息,他记得自己去藏书阁时并未透露半分。然而,秦长安的出现及其言辞,明显表明他对这事极度不满,对徐奉年也颇有微词。洪洗象深知,除了大师兄王重楼外,他最了解秦长安。从那句话中,他能感受到小师兄已萌生杀机!
徐奉年同样性情傲慢,一身煞气,若两人真起了冲突,定是火星撞地球,互不相让。
洪洗象不愿陷入这种尴尬境地,急忙拦在秦长安面前,同时焦急地向王重楼使眼色。
王重楼无奈一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出乎他的预料,但他并未多言,只是上前拉起秦长安的手,向山上走去。
秦长安冷冷瞥了徐奉年一眼,随王重楼先行离开。
洪洗象松了一口气,赶紧回到徐奉年身边,笑道:“世子殿下,我们也上山吧!”
徐奉年脸色阴沉,他怎能感受不到秦长安那股暗藏的杀意?
一个年轻人,就算身为王重楼的师弟,面对北凉世子,竟敢如此放肆,是何道理?
徐奉年目光不善地望向洪洗象:“你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洪洗象面露苦色,他深知夹在两强之间难以自处,预感今后的日子恐怕少不了左右为难。
“小师兄与大师兄情深似海,虽为师兄弟,小师兄却视大师兄如父。得知大师兄要将《大黄庭》传给殿下,心中不悦也在情理之中。”
徐奉年皮笑肉不笑:“仅仅是心中不悦?我看那小子恨不得一掌拍死本世子呢!”
“殿下误解了,小师兄绝无此意!”
徐奉年冷哼一声,随即迈步上山:“本世子倒要看看,你这位小师兄究竟是何方神圣!”
山路上,王重楼转向秦长安,笑道:“还在生师兄的气?”
秦长安轻轻摇头。
王重楼打趣道:“难道是见到那位与你一样英俊的北凉世子,心生嫉妒了?”
秦长安依旧沉默,只是凝视着这位亦师亦父的老人。
王重楼见状,爽朗笑道:“区区《大黄庭》,与武当千秋大业相比,何足挂齿?有你和洗象在,我有无《大黄庭》并无差别,与其让龙虎山虎视眈眈,不如借此机会卖个人情给那位世子。”
龙虎山与武当历来不合,自王重楼修成《大黄庭》出关以来,龙虎山更是想方设法打压武当。
秦长安终于开口:“大师兄可曾想过,将《大黄庭》赠予徐奉年,您的寿元会随之减少?”
王重楼闻言一愣,伸手轻抚秦长安的头,似是安慰。
当徐奉年首次遇见秦长安时,他已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此刻,听到秦长安的挑衅,他即刻将手按在腰间的春雷刀柄上,冷笑回应:“就凭你?”
秦长安报以微笑:“没错,就凭我。”
“若不信,不妨拔刀一试。”
“只可惜了这绣冬,才到你手中,就要毁于一旦。”
徐奉年心中一惊,这绣冬刀可是白狐儿脸南宫仆射所赠,而知晓南宫仆射存在的人寥寥无几。这个据说已在藏书阁闭关十年、从未下山的少年,是如何得知如此多的消息?
如果之前他知道徐奉年要从王重楼那里获得大黄庭是由于师兄弟的透露,那么这次,他又如何知晓绣冬刀之事?
上山途中,徐奉年已从洪洗象那里了解到不少关于秦长安的信息,唯独对他的修为境界,洪洗象始终守口如瓶。
徐奉年脸色一沉,不论对方修为如何,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能强到哪里去?
正好借此机会,检验自己这段时间随老魁练刀的成果!
徐奉年行动果决,抽出绣冬直冲秦长安!
秦长安身形未动,待徐奉年至近前,于其刀落之际,仅以一指后发先至,轻易挡住了绣冬的锋芒!
徐奉年面色骤变,他清晰感受到注入绣冬的气机瞬间被抽离,正欲抽身退却,不料一股巨力猛然自刀上传来!
转瞬之间,徐奉年竟被直接击飞,重重摔在地上!
而绣冬刀,已不知何时落入秦长安之手!
“殿下!”
伴随徐奉年上山的两百北凉铁骑迅速集结,将徐奉年围在中间。
领头的校尉怒吼:“胆敢行刺殿下,给我拿下他!”
洪洗象连忙劝阻:“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然而,眼见自家世子受伤的北凉铁骑哪肯罢休,尤其是跟随徐奉年的,是最忠诚的凤字营成员!
自二十年前北凉王徐骁马踏江湖以来,江湖中人还从未有人敢对北凉如此不敬!
更不用说眼前少年竟扬言要取世子性命,凤字营的两百铁骑立即结阵,向秦长安逼近。
“北凉铁骑甲天下”,此言非虚,春秋六国皆是在北凉铁骑的践踏下灰飞烟灭!
只见凤字营中,一半人守护倒地的徐奉年,另一半则抽出强弩,三箭连发,密如雨点,直指秦长安头顶。
同时,余下的百名士兵挥舞兵刃,以攻城锤般的阵势冲锋,正是北凉铁骑的冲锋阵法之一!
秦长安面不改色,任由凤字营进攻,即使弩箭即将倾泻而下,他仍有余裕观察凤字营的攻势。
弩箭齐发,阵型冲锋,这些都是军队的标准进攻手段,并不稀奇,真正令人赞叹的是凤字营在瞬间完成这一切的同时,还留有一部分人保护徐奉年,以防秦长安利用武道境界直接擒王。
显然,北凉铁骑在应对江湖人士方面经验丰富。
秦长安微点头,即便徐奉年有诸多不是,北凉铁骑的战斗力确实堪称第一。若非凤字营人数不足,表现定会更为完美。
秦长安嘴角微挑,认可北凉铁骑的强大,并不意味着区区两百人的凤字营就能制服他!
别说两百,即便是两千,两万北凉铁骑,又如何?
只见秦长安广袖一挥,即将射穿他的箭雨瞬间凝固于空中,随后无力地坠落。
接着,他轻轻跺脚,地面猛然震动,如同地龙翻腾。
冲锋的凤字营顿时步伐踉跄,脚下裂开无数沟壑,阵型无法维持,纷纷跌入其中。
最后,秦长安伸手一按,沟壑合并,百名凤字营只剩头部露出,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这一系列变化发生在瞬息之间,从凤字营发动攻击到被封入地下,不过眨眼功夫。
徐奉年刚被亲卫扶起,便目睹凤字营损失过半。
见剩余的凤字营还想进攻,徐奉年连忙喊停:“住手!”
秦长安点头,望向怒火中烧的凤字营士兵,笑道:“还是听你家世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