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躺在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刚刚换好药瓶的护士一喜,道:“你终于醒啦。”
祝元宵动了动眼皮,吃力地睁眼。
意识恢复的那一瞬间,腹部朝传来一阵阵的疼。
那疼得清醒、刻骨,占据她所有神经。
“好疼……”
“你别动。”护士见她伸手到腹部,赶忙制止,“你刚做了肾移植手术,伤口线还没拆,不能乱动。”
肾移植手术……
晕过去之前的记忆渐渐回笼,献血、病房、宋娇……
祝元宵眼里闪着刺痛的光,不知何时,她已经流了一脸的泪,浑身抖得厉害。
原来他们从始至终看中的都不是她的血,是肾。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宋娇呢?”她平静地问护士。
“现在是下午。”
护士给她倒了杯温水,“宋娇是你的家人还是朋友?你被送到我们县医院的时候,身边没人跟着,你要不给他们打个电话?”
“县医院?”
祝元宵瞪大眼睛,震惊地扫视周围的环境。
这间病房墙壁发黄,墙上还有掉漆的“保持安静”的红字。
病床是老式的铁架子,扶手的漆皮掉了很多,斑斑驳驳的,连她身上的被子都是通体发黄。
地上是黄绿相间的瓷砖。
一个很旧很旧,年代感十足的老病房,跟她晕过去之前住的病房,天差地别。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你是三天前被人连夜送过来的,送过来的时候你就一直昏迷不醒,也没人来看过你。”护士语气中带着点同情。
“三天前……”
祝元宵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消化完护士跟她说的话。
她已经昏迷了三天吗?
“你饿了吧,我去食堂给你打碗粥喝。”护士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病人昏迷的这三天时间里,都是她们护士站的人轮流来照顾的。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病人是熊猫血。
医院希望把她照顾好一点,卖她个人情,这样他们医院就有熊猫血的血源了。
祝元宵怔怔地望着被水浸黑了一大块的天花板,又花了好久的功夫,才理清她昏迷前后发生的事情。
她的反应,怎么那么迟钝?
发了好一会儿呆,她伸手去拿水杯,才发现旁边的柜子上放了一大叠纸张。
拿起来一看,是医院的单据。
从她被送到这里开始,她所用的药、所做的项目,还有临时护工照顾她的费用。
一项一项,都在这里。
最后,是她的病例。
“肾脏移植”四个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祝元宵捂着刀口,抖得更加厉害,她……被取肾了?
“砰!”
急于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祝元宵起身下床,不料双腿无力,直接摔在床边。
那护士正好回来了,吓得不轻,赶忙跑过来把她扶到床上。
“祝小姐,你刀口感染了,又麻醉过量,身体虚得很,叫你不要乱动你怎么听不懂呢!”
护士有点生气了。
“感染?麻醉过量?”
护士继续道:“我是不知道你生病了为什么没人来看你,但你刚摘了一个肾,本身肾脏就承受不住麻醉药品,更别说你打了过量的麻醉剂了。”
“要不你怎么三天都没醒。”
在县医院护士的眼里,祝元宵只是一个因为肾脏有问题,所以刚做完肾脏移植手术的普通患者而已。
她们不知道,其实她经历的,没有她们想的那么普通。
摘了一个肾……
摘了一个肾……
祝元宵脑海中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宋娇真的卖了她一个肾!
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她的心剧烈地绞痛起来。
她小心翼翼,期待了十一年的母爱!
“护士,可以借用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祝元宵意外的平静。
护士掏出手机给她,又给她放了小桌子,叮嘱她:“这个米糊你别吃太多,吃两三口垫一下就行。”
护士走后,祝元宵盯着手机看了很久。
她不知道该给谁打第一个电话。
祝秦霄和周叙的电话都是十几年没变,她早就烂熟于心。
靳长风的电话她也记得,但她不敢给他打。
他这几天,一定找她找疯了吧?
想了很久,她终于决定,打给了祝秦霄。
宋娇做的事,她想知道,他知不知道。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那头传来祝秦霄沙哑又着急的声音,“团团,是你吗?你在哪儿?”
他焦急又害怕的声音一响起,祝元宵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哥……”
“团团!”
祝秦霄终于联系上她,紧绷了三天的神经再也撑不住,一时间,脚一软,差点摔倒。
他哽咽自责道:“团团,你去哪儿了?哥到处找你,都要疯了,你在哪啊!”
祝元宵哭得更凶,问他:“宋娇呢?”
她不再叫妈。
“宋娇?”祝秦霄一愣,“我正想问你,那个女人没跟你在一块吗?你不见的这几天,她也不在。”
“酒店没人,医院也没人,手机也变成了空号,我找不到你,也找不到她。”
他很少称呼宋娇为妈,从她离婚丢下妹妹开始,他就一直用那个女人称呼她。
要不是祝元宵还想认她这个妈,他甚至都不想跟宋娇有交集。
看来这件事,是宋娇一人做的。
祝元宵流泪大哭,“哥,我不想要妈妈了,再也不想要了。”
“这辈子不要,下辈子也不要,我再也不想被生出来,不想做别人的女儿,不想做你的妹妹了。”
“哥,我好疼……”
“团团!你到底在哪儿!”
祝秦霄害怕极了。
她为什么说不要妈妈、不要他,为什么说下辈子不来了?
难道她想不开,要……
祝秦霄像疯了一样跑出酒店,在楼下和靳长风撞了个正着。
他没有理会,一直在问电话里的人,“团团你先别哭,告诉哥,你在哪儿?”
团团?
靳长风听到那个名字,一把抢过祝秦霄手里的手机,“小汤圆,你在哪儿!”
他一句话没说完,电话已经挂了。
看着挂掉的电话,他质问祝秦霄:“这是不是祝元宵打来的,她在哪儿!”
“你他妈滚开!”
祝秦霄见手机被抢,电话还挂了,他气不打一处来,夺回手机用力推开他。
重新回拨电话,电话已经没人接听。
但来电显示上有号码所属地,他抓回靳长风,道:“开车送我去通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