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中,乾隆还在批阅奏折,看着纯妃走进来,淡淡问了句:“走了?”
纯妃垂着头:“嗯,庶人白氏,己自裁身亡。”
乾隆的御笔顿了顿:“行,后续也由你处理,不必声张,也不必打扰皇后,你去吧。”
纯妃抬头看了一眼乾隆,他用笔沾了朱砂,在奏折上勾勾画画,没有抬头。
一个时辰前,也是在这里,他下达了命令:“白氏必死无疑,但朕不屑杀她,你去走一趟,秘密处决了她。”
当时,他就像这样一边批阅奏折,一边下发指令,一条人命,如此轻贱。
纯妃走出了养心殿,夜风扑来,秋意渐浓。
她慢慢走在宫道上,偶尔遇见行色匆匆办差事的宫女太监。
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延禧宫,延禧宫宫门紧锁,里面住着如懿。
她在门口驻足,长久地看着“延禧门”三个字,不知如懿现在怎么样了。
再往下走又回到了永和宫,永和宫里似乎传来呜呜的哭声,诡异,凄厉。
“主子,是风,风吹树叶的声音。”
“风?”纯妃抬头看,便看到一树枫叶,己经有隐隐变红的趋势,这让她想起白蕊姬的月光下静谧的脸和月光下殷红的血。
“走,可心,我们回宫吧。”
纯妃像是逃跑一般,飞快地离开这个地方,一头撞进钟粹宫,看到了正在院子里等她的婉贵人。
“宛茵,是你吗?”
婉贵人走上前:“是我,姐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在婉贵人看来,纯妃只不过是去伺候笔墨了,只是没想到会去这么久。
纯妃勉强笑了笑:“没事,皇上刚刚诗兴大发,多写了几首,我便回来晚了。”
婉贵人眼中都是担忧:“可是,你的脸色……”
纯妃摇了摇头:“风太大了,刚刚也许被夜风扑着了,有点冷。”
婉贵人笑了:“那姐姐赶紧回去休息吧,顺心,你去熬姜汤过来。”
“不用了,宛茵,你和我来一下。”
纯妃带着婉贵人进入寝殿,将封装好的颜料匣子都放在桌上:“宛茵,你绘画很有天分,画技也是突飞猛进,你的基础工没有问题,只是有些胆小。这些颜料都送给你,你要勤学多练,对于色彩的运用不妨大胆一些。”
婉贵人听她像是交代遗言一样,立马紧张起来:“你……你怎么了?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纯妃笑着摇头:“不是,你想太多了,只是,我以后都不想再画画了,这些颜料也不想要了。”
“是因为玫嫔的事?”
“是,也不是,总之,我不想再画了。”
婉贵人叹了一口气:“好吧,这些东西,我就先带走了。”
三更的梆子声响彻皇宫,宫里的夜总算是静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如懿起来在院子里溜达,便听见外面似乎与平常不同,想要问一下凌云彻,但今日值班的不是他。
听了半天墙根,也没听出所以然,惢心趁着天气好洗衣服,看着如懿又在听墙角,翻了个白眼。
与冷宫的宁静不同,宫墙外面却因为白蕊姬的死,起了不小的风波,但也只是一个上午,午后,宫里己经平静下来。
纯妃想尽量将她的后事办的体面些,可是再体面,也不过一口好一点的棺材,最后的归宿还是乱葬岗。
听说玫嫔的孩子也埋在那里,纯妃想,或许她们母子两个己经相见了也说不定。
次日,凌云彻当差,如懿总算是能问问了。
只是凌云彻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说宫里好像没了个妃嫔。
如懿琢磨了半天,乾隆的妃子身体都不错,应该不至于没了,那有可能是前朝的太妃了。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
白蕊姬的事过去后,后宫变得有些死寂,二阿哥的身体状况随着气候变冷而变得更差。
皇后己经顾不得后宫事宜,免去晨昏定省自不必说,协理六宫的大权也放给了高贵妃,纯妃辅佐。
即便这样,在冬天来临之际,二阿哥依旧没逃过病魔的折磨,去世了。
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落满紫禁城,好像雪下得越大,就能掩盖一切悲痛与罪孽。
如懿难得高兴,在院子里堆雪人,脸冻的通红,虽然她仍然没有摘下护甲,但也是难得的像一个活人。
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己经清白,接二连三的事故,让乾隆和后宫众人都忘记了她。
不过不知道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现在己经习惯了冷宫的生活,至少这一刻,她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