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里,又轮到凌云彻值夜。
惢心经过一夜,想明白了一件事,即便种点东西,她们也没有多余的炭火做饭。
便又想了一个主意,趁着关进来没多久,自己还知道宫里现在流行的绣样,不如就制作一些绣品,再由凌云彻拿出去卖钱,给他分成,打发时间的同时,也能攒一点钱。
想到这里,便和如懿商量,如懿呆愣愣地问:“在冷宫还能使银子?”
惢心两眼一黑,不然呢?
但她很快就答应了:“好,这件事我去和他说。”
她答应得痛快,惢心反而有些不适应,联想到两个人隔门夜谈,更加担心了。
在宫里别说冷宫的嫔妃,就算是宫女,在未放出宫之前,也只能算皇上的人,宫女私通尚且是大罪,何况是犯了罪的嫔妃。
依照惢心对如懿的了解,她倒是不觉得如懿会私通,但是孤男寡女,月黑风高的,若叫人抓住把柄,恐怕她自己也死到临头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笑着说:“主子,我陪着您去。”
如懿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同意,但到底也没有反对,惢心便厚着脸皮跟上了。
如懿走到门前,轻轻叩门,凌云彻便推开门缝:“你来了?”
却又从门缝里看到了惢心,便说:“怎么,有事?”
惢心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凌云彻听。
凌云彻想着自己多存一些钱,将来娶嬿婉的时候,也能多一些底气,便毫不客气地说:“这个买卖我做了,但是得五五分成,成本你们出,我负责出宫售卖。”
凌云彻干这个活计,也承担了风险,五五分不算过分。
三人一拍即合,又商量了许多细节,这买卖算是成了。
凌云彻也倒罢了,只是如懿的反应有些稀奇,她一向眼高于顶,视黄白之物为尘土,今日却没有斥责惢心和凌云彻贪心。
难道是转性了?懂了很多生存之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惢心胡思乱想着,如懿冲着惢心笑了笑:“惢心,天色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惢心看了看她,又瞄了一眼门缝,尽量委婉提醒:“主子,虽说咱们在冷宫,这里也没什么人,但,但到底是后宫重地,和侍卫还是保持距离得好。”
如懿还没说什么,外面凌云彻倒是急了:“惢心姑娘放心,我不是这种人,再说了,这宫门的钥匙又不在我们侍卫身上,我们又能做什么?再说,咱们还得做买卖不是?”
他这么说,倒叫惢心不好意思起来:“凌侍卫,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本就是戴罪之身,恐被有心人利用,对咱们都不好。”
凌云彻没再说什么,如懿笑着安抚她:“惢心,你放心,我只是还有几句话要和凌云彻谈,说完我就回去睡。”
惢心无法,只能自己先回了。
惢心走进屋子,如懿才压低声音问:“凌云彻,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凌云彻顿了顿:“你怎么这么问?”
如懿说:“我们聊了这么久,我发现你是一个云淡风轻之人,倒不像会钻营金钱的样子,想来是遇见困难了。”
凌云彻听她这么说,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如懿这话,简首是说到他心坎上了。
他自觉清高,不愿同别人同流合污,不愿学习当官的处世之道,所以被排挤。安于现状,所以没什么钱,但是他很快乐,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就等着嬿婉出来,两个人粗茶淡饭,平淡又幸福地过完此生。
但是嬿婉并不理解他,他不明白,在西执库不是很好吗,安静远离是非,偷偷攒点钱,再离娘家远一点,以后还不是过好日子?
可是嬿婉这个人,又想往上爬,又想填补家里的无底洞。
不由自主地,他开始拿如懿和嬿婉对比,想着想着,觉着自己不着调,便甩了甩头:“就是,嬿婉的额娘,有些……要求比较高,所以我想着能多赚一点钱,以后也有一些资本。”
如懿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明白了几分:“这两天,你见过嬿婉姑娘了?”
凌云彻嗯了一声。
如懿听他情绪不对,便追问:“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她嫌贫爱富?”
凌云彻叹了一口气:“嬿婉想往上爬,去嘉嫔宫里伺候,想多赚一点钱,但是向上爬需要银钱打点。”
如懿听罢突然有些生气,急切地为他打抱不平:“所以,你把钱都给她了?”
“没有,没有,嬿婉只向我借了十两银子。”
如懿对于银钱没什么概念,她不晓得十两对于一个宫女或者侍卫是多还是少,只是下意识觉得应该不算多。
她撇开这个话题,又问:“前些日子,你还只说她是邻家妹子,现在你们两个说定了?”
一提这话,凌云彻便有些泄气:“没有,她让我尽快找个好姑娘,但我觉得,她只是关心我,不想耽误我。”
如懿更加生气了:“你怎么这么蠢,她这是吊着你,拿你当钱袋子,你不怕她攀了高枝一脚把你踢开。”
凌云彻立马反驳:“你胡说,嬿婉并不是这种人,她也是头一遭和我借钱,她说了会还给我的。你又没见过嬿婉,凭什么这么说她!”
与凌云彻气急败坏不同,如懿只是轻蔑一笑:“我何必要见她,大家都是女人,她什么心思我最清楚不过了,我倒是奉劝你赶紧另觅良人,不然你且看着,你必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凌云彻气急了,不想再说话。
如懿见他久久没有回应,便回去睡觉。
她走了,凌云彻反而仔细想着刚刚的对话,嬿婉确实没有给他任何承诺。而且十年,足够改变一个人,再者,嬿婉家里并不同意,万一给她说了婆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到时候又能如何?
如懿的话难听却并不是没有道理。
该,怎么办呢?
凌云彻对着星空长叹,可是没有嬿婉,他又能找谁呢?
脑子里闪过如懿的身影,他下意识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也是疯了,真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