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玉走后,如懿便没有说一句话,像人偶一般,惢心帮她更衣她便更衣,扶她上床,她便睡下了。
趁着她睡觉,惢心将宫里所有的东西都复盘了一遍。
加上李玉送来的银子,散碎的银两有三百五十两左右,大的银锭子也有五百两。
如懿自己的首饰由她本人保管,惢心难以估量价值,但是惢心身上的首饰归拢归拢也差不多能换一百多两的银子。
惢心想了想,不知内务府会送来什么样的吃食炭火,如果有幸吃食还能过得去,这些银子也差不多够过三西十年的,要是还能活到那会儿,再想办法,大不了一脖子吊死算了,总之先过好眼下。
随后,惢心又将宫里所有的吃食整理了一遍,还有不少点心,都能存放十几天左右,这十多天能宽裕一点,好日子能过一天算一天吧。
还有一些时兴的瓜果,正好放在后院的井中冰着,这样能延长保存时间。
茶叶倒是最不缺的,但也不知能喝多久,院子里还有一些花,可以采集一些做花茶。
只是这干柴和炭火是最为稀缺的,所幸现在是夏天,每天只需要烧点茶水即可。
都清点完毕,惢心开始整理银子。如懿向来不管银钱之事,惢心怕她哪天撒癔症,把银子随随便便给人,便将银子挖出来,放在自己房间的炕洞里,来日急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做完这些,惢心洗了把脸,换上了布料最差的衣服,毕竟进了冷宫,也不需要遵守宫女的服饰,可以少穿几件衣服,把耐穿的新的先放起来,
收拾完自己的,她又把如懿的衣服收拾一番,又拿出不常用的油纸,把一些布料精细的衣服包起来以防潮腐。
做完这些天色也不晚了,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惢心规规矩矩走到门前,门上有个小窗口,本来是用来观察外面的情况的,现在成了送饭的窗口。
往里塞饭的正是三宝,旁边是侍卫,三宝不敢多说话,只是对这食盒挤眉弄眼,嘴上说着:“进了冷宫,一天只有两顿饭,过时不候,下一次领饭的时候,把上一餐的碗筷洗好装进食盒递出来。”
三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惢心眨了眨眼,将东西收下。
冷宫的饭菜没有人试毒,不管送来什么,里面的人都得吃,但如果真有人赶尽杀绝,也没有办法,只能认命。
惢心回到屋子里,打开食盒,里面是两碗米饭和两个清炒的时蔬,菜汤汤水水的,一看就没什么油水,好在还算干净。
惢心给自己鼓劲儿,如果以后都是这样的饭菜,她也能忍受。
惢心将饭菜摆上桌子,又拿了两块点心,一个苹果,细心切好摆在桌上,又泡了茶水。
收拾妥当,这才去叫如懿。
如懿听到惢心的话,慢慢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惢心,你下午都在做什么。”
惢心告诉她,她苦笑道:“亏的你有精力做这些。”
惢心也很难受,妃位跟前的大宫女,一瞬间变成冷宫的人,这辈子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不过……
“无论在哪里,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主子,都是一条命,只要死不了就使劲儿活。”
惢心的话语朴实而鼓舞人心:“所以一定要好好吃饭。”
但如懿背过身去,闷闷地说:“我没胃口,你去吃吧。”
惢心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再劝,只是给她留下茶水点心水果,这样她饿了就可以吃了。
至于惢心,一定要把那些饭菜都吃完,反正夏天来了也放不住,能饱餐一顿算一顿。
惢心端起米饭,翻了一下,看到了几块烧鸡肉。她十分惊喜,又翻了翻另外一碗,下面也有一大块烧鸡肉。
惢心想起三宝对她挤眉弄眼的表情,忍不住落泪,又忍不住笑了。
惢心风卷残云般吃完所有东西,又收拾好碗筷,一点都没给如懿留下。
不是惢心太过无情,实在是现如今食物对于她们来说,是过于宝贵的东西,无论如何,惢心都不能浪费一粒米。
如懿似乎己经睡了,为了省蜡烛,惢心将院子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惢心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往外面看,现在是交班的时候,只有凌云彻一人值守。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不看了,毕竟就算只有一人值守,她也翻不出这宫门去。
惢心回头准备进屋,却猛然发现院子里亮堂堂的,她抬头看向天空,一轮满月高悬于夜空之中,惢心躺在廊下,身上还揣着半块点心。
她一点一点地抿着吃,做宫女在宫外的人看起来还算体面,衣食无忧不说,月钱还高。
但做宫女也十分痛苦,惢心进宫以来,就没敢吃饱,宫女是不可以吃饱的,害怕服侍的时候冲撞主子们,所以只能吃个半饱。
没想到进宫后第一次吃撑,居然会在冷宫里,惢心哑然失笑,安慰自己,在冷宫也有在冷宫的好处。
半夜如懿幽幽转醒,想要喝水,便大喊惢心。
平常喊一嗓子,便有人上前伺候,谁知今日喊了半天,惢心才匆匆过来。
“主子怎么了?”
如懿有些不满:“怎么这半天才过来?”
惢心不知该怎么说,只是问:“主子,您要什么?”
“喝水。”
惢心连忙给她倒水,如懿喝了一口,皱起眉头:“冷的?”
惢心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主子,咱们现在己经被废入冷宫了,己经不需要人值夜了,咱们的炭和柴都有限,所以不能一首温着热茶。”
如懿如梦方醒:“对啊,己经是冷宫了。”
她又喝了两口茶,让惢心去睡了,自己靠在床榻上,在黑暗中看着窗外透进来微亮的月光。
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出去看看,她索性披了一件衣服,慢慢走在院子里。
己经是夏天了,静谧的夜里传来虫鸣声。
如懿慢慢走着,走到门口,将手放在门上,幽幽叹气,她从没觉得,自己的院子居然这么小,从前到后也没有几步。
她正准备往回走,突然听到“哐当”一声。
如懿吓了一跳,声音似乎是从门外传来的。
如懿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到外面有男人的声音,好像是在哼歌,又好像在笑。
如懿白天不在状态,所以没听见李玉和惢心的话,不知道外面是个侍卫,以为是个小太监什么的,便想通过门缝看看,外面是谁,会不会是三宝。
想到这里,她轻轻拉了拉门,很快便被锁卡住了,不过门缝足够大,如懿将脸凑了上去。
“什么东西!”
外面一声大喊,将如懿吓退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