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离开后,白蕊姬看着镜子里有些微微红肿的伤口,轻声道:“轻云,把这朵花擦掉吧,晚上再换个别的样式,皇上会喜欢的。”
“主子,奴才不明白,后宫的女子都珍惜容颜,您为何激怒贵妃,您看这伤口,奴婢看了都心疼。”白蕊姬贴身侍女轻云轻轻帮她擦拭。
白蕊姬笑了笑:“我其实也没想到贵妃会打人,这只是个意外。”
“我之前只会弹月琴,皇上听久了也厌烦了。听闻皇上喜欢贵妃的琵琶,我也去学,可是弹得不好,皇上一开始还觉得新鲜逗趣儿,几回之后也就腻了。轻云,皇上有多久没来咱们这里了?”
轻云叹了一口气。
白蕊姬继续说:“皇上宠爱贵妃,无论何时都不曾冷落,我挑衅贵妃,就是为了让贵妃和皇上告状,这样皇上或许肯见我。”
轻云有些疑惑:“可是,主子就不怕皇上降罪吗?”
白蕊姬毫不在意:“见面才有机会,就算降罪又怎么样?”
轻云倒吸一口气:“那如果皇上心疼贵妃直接降罪,那岂不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白蕊姬对着花样仔细勾勒,语气漫不经心:“啊,如果是这样,就算我倒霉咯。”
轻云只觉得浑身发凉,白蕊姬是个完全不按章法出牌的人,她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怕,做起事来十分偏激。想到这里她默默为自已捏了一把汗。
白蕊姬从镜中看到轻云有些不自然的表情,笑道:“可能你们觉得我是疯子,我本来就是这宫里最下等的人,老天怜惜我,让我侍奉圣驾,那我就要轰轰烈烈的过一生。我才不要籍籍无名老死宫中,哪怕是死,也要惊天动地。”
轻云退后两步,不敢再发一言,白蕊姬见她唯唯诺诺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下去吧。”
轻云如释重负,立马退下去关上门。
“你没有什么可以拼的,你只能拼你自已。”白蕊姬对着镜子里的自已说。
夜里,凤鸾春恩车的铃声在宫道里回响。
永和宫离延禧宫很近,如懿听到了这个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院子里仔细听:“惢心,这是从永和宫过来的?”
惢心点了点头:“是啊。”
如懿有些不满:“她的脸都成那个样子了,皇上居然也召她?”
惢心没有说话,她向来不爱同如懿说其他妃嫔的闲话,以免祸从口出。
如懿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有些悲凉,也有些落寞。直到再也听不到车轮的声音,她才慢慢走回去,又盯着蜡烛看了半夜,才胡乱睡下。
第二日,白蕊姬并没有向皇后请安,说是因病告假,贵妃因为禁足也没有来,一下少了两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只是略坐了坐,皇后就叫散了。
回延禧宫的路上,如懿没有乘坐轿辇,而是沿着长街慢慢地走,走到永和宫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宫门口盯着牌匾看。
凭什么,她的脸毁了,皇上还翻她的牌子?
凭什么,她以下犯上,皇上还愿意召见她?
一定是因为她浅薄又爱撒娇,还不知道是怎样痴缠皇上,才把皇上勾引了去。
惢心看她站了良久,便劝慰她:“主子,外面还是有点冷的,咱们回去吧。”
如懿又抬眼扫了一眼宫门,眼底的嫉妒藏都藏不住,自然也顾不得人淡如菊。
转身准备走,却听见有人喊她:
“娴妃娘娘,娴妃娘娘请留步。”
如懿回头一看,是白蕊姬,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她,表情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是看到白蕊姬的脸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你的伤口?”
“怎么样,好看吗?”白蕊姬微微笑着,手指抚摸上伤口,还将脸微微偏过来,让如懿能看清她脸上的花朵。
如懿总算是明白她如何获得圣宠,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白蕊姬自然看出她眼中的鄙夷,但她还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您说是不是,娴妃娘娘。”
如懿怪笑了一声:“白答应说的对。”
她语气中带着嘲讽,心里自然也这么想,她本来以为皇上多爱她,哪怕她脸坏了,还愿意宠爱她,现在看来,皇上不仅不爱她,还把她当成个玩意儿随意对待。
如懿突然觉得自已很自降身份,居然拿自已和这样的女子对比。
想到这里,她挺了挺胸,不再正眼看白蕊姬。
一会儿功夫,如懿脸上换了几种表情,白蕊姬自然看得明白,她捂着嘴轻轻地笑着:“娘娘,是玫贵人哦。”
“什么?”如懿没听明白。
白蕊姬笑得人畜无害,红唇轻启:“皇上今天一早,越级晋封嫔妾为贵人了。”
说完白蕊姬轻巧地行礼:“娴妃娘娘慢走。”
如懿表面上还能稳得住,只淡淡点了点头,袖子里的手却紧紧绞着帕子。
“惢心,越级晋封,皇上还真喜欢她。”如懿的声音有些哽咽。
惢心转头看她,她眼中都是泪水,举目望向遥远的天空。
惢心随着她的目光远眺,人好像被困在一个巨大的井中。